第44章 背叛大空(十五)(第2/2页)

“无所谓了……”她答道,转过身来看向里包恩,熟悉的身影让她微微地动摇,但她忍住了,眼里似有些晶莹的光在闪烁。里包恩看得清楚,她努力忍住了才没有掉眼泪。

“里包恩,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在生气,里包恩看出来了。

他的目光落在鹤姬的手腕上,折叠起来的袖口依然残留着火炎灼烧的痕迹,又漫不经心地抬起来,对上她的目光。

“你在生我的气吗?”

鹤姬摇了摇头,还是沉默。

他们之间的默契在于,有时候并不需要说得明白,彼此也能感受到。

更何况,这些年的相处,若是连里包恩都不了解“泽田纲吉”的话,就没什么人了解了。

“小心一点。”

因此,里包恩只留下了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等鹤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外,他停下脚步,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

庄园那边,尤尼收到了手机提醒,看了之后不由一愣。

“鹤姬不想过来。”

松雪给手机里的号码拨号,也显示已关机。她只得站起身,向尤尼告别:“那我今天先走啦。”

短暂的同事会面到此结束,尤尼让司机将她送回城内。

松雪花了些工夫,直到夜幕降临,才在公寓附近的街心公园找到了前田鹤姬的踪影。

她孤单一人坐在秋千上,望着脚边发呆。

松雪的脚步声让她抬起了头,但眼里依然没什么神采,兴致缺缺的。

这么看来,鹤姬应该是受到了某种打击。

——突然醒过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女孩子,心情很崩溃?

“她”若是这么在意,就不可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救下松雪和库洛姆,更何况,当时看鹤姬的状态,并没有因为是女性身体而感到不适应。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松雪犹豫了一下,挑了一个看上去最安全的问题。

“早上醒来的时候。”鹤姬说,“我看到狱寺君坐在床边,撑着下巴快睡着了,然后被一树的电话吵醒。”

从那通电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加上狱寺匆匆离去,她预感到事态不妙,第一反应是松雪他们可能会有危险。

“今天谢谢你。”松雪真心实意地说,“我也没有想到,泽田雪会突然攻击我,我以为,起码是一树忍不住先动手呢……”

“她嫉妒心很强,气量也很小,容不得一点纰漏。”鹤姬淡淡地说,“当事情不如意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别人的错,而你对她一点威胁性都没有,是最好拿来出气的对象。”

顿了顿,她又补充:“事实上,这些印象是我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在我原来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一个妹妹。”

松雪点头:“我明白。”

她也坐了下来。秋千只有一个,于是她坐在了旁边的跷跷板上,正好和鹤姬面对面。

“为什么不回去呢?”松雪轻声问。

泽田纲吉的意识已经苏醒了。

以现在“她”的力量,足以强行制服泽田一树,让所有人恢复清醒——松雪已经确定,融合了一半意识的鹤姬靠近他们的时候,就会对一树的力量造成撼动,现在他本人回来了,这种效果只会更加强烈。

只要戳穿他们的假象,就可以回到家人和朋友的身边,恢复泽田纲吉的身份,回到以往正常的生活中。

可“她”为什么不愿意呢?

“纲吉君……在逃避什么呢?”

鹤姬缓缓握紧秋千绳,身体也绷紧了。

“回去?可是我不想看到那个男人。”她低声说。

泽田纲吉不怕什么突然出现的双胞胎妹妹,野心勃勃的弟弟,但如果这个弟弟是“私生子”,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更何况,还是个被泽田家光认可的私生子。

“他有想过妈妈的感受吗,有想过我的吗?”鹤姬的声音压抑着翻涌的情绪,微微颤抖,“我知道,发生着一切可能并不是他的错。但我还是无法面对这样的事情……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就……”

感到痛苦,感到恶心。

就算理智告诉“她”,泽田家光也许是被一树的力量所影响,才会变成那个样子。可这种本能的强烈抵触感一旦产生,就不会轻易化解。

松雪也沉默了。

她一言不发,将路上过来时买的红豆牛奶递了过去。刚从冷藏柜里拿出来时,还是冰凉清爽的,但在外面暴露了一段时间,已经恢复了常温。

鹤姬并不在意这些细节,接过来,对她说了声谢谢。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她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该跟谁说,而又不会被他们劝解,最终……”

理智上,她不想责怪家光,可情感上的愤怒和悲伤,她又无法控制。最终,现在所做的一切,反而会让自己感到愧疚。

松雪说:“没关系,我站在你这边。对于从来不回家的男人,就算他打再多的钱,对你母亲而言,依然是丧偶式婚姻和丧偶式育儿……我无条件支持你。”

“我需要一点时间。”鹤姬茫然地说。

“那就先继续住在这里吧,一时半会儿,泽田一树不敢找你麻烦的。”

松雪伸出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面对女孩子的外表,松雪做出这样的动作毫无压力。她忍不住低头去看对方的手腕,纤细的手指,很难想象,这样一双手也能爆发出今日所见到的那种力量。

松雪说:“明天,我陪你去找你父亲问个清楚,好么?”

鹤姬抬起头来,眼神动摇着,很缓慢地点了点头。

除了泽田家光的问题,鹤姬如此平静地接受恢复记忆后的现实,其实令松雪松了一口气。她原本担心“她”会因为被一树抢走的一切感到难过,但现在看来,她的担心多余了。

作为泽田纲吉与同伴们建立起来的羁绊与情感,他不怕被抢走。

也不可能有人能够真正抢走。

——他甚至没有将多余的注意力分给泽田一树。但父亲的存在,依然是泽田纲吉过去十几年的人生中一个解不开的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