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公债风波(第2/4页)

“可您不是在大谈海地公债吗?”基督山说道。

“啊,海地公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海地公债属于法国证券赌博中的‘爱卡代’。他们或许会喜欢打‘扑克’,要‘惠斯特’,沉湎于‘波士顿’,但那些时间长了要生厌的,最后他们还得回来玩‘爱卡代’,因为这个百玩不厌。腾格拉尔先生昨天在四○六的时候抛出,捞了三十万法郎进了腰包。要是他等到现在,价格就会跌到二○五,他不仅赚不到三十万法郎,而且还要蚀掉两万或两万五。”

“怎么会突然从四○九跌到二○五呢?”基督山问道。“请原谅,我对这种种证券赌博的伎俩实在太无知了。”

“因为,”阿尔贝大笑着说,“信息接二连三地来,而前后的信息常常大不一样。”

“啊,”伯爵说道,“我看腾格拉尔先生在一天中输赢三十万法郎是件平常事,他一定很有钱了。”

“其实并不是他在赌,”吕西安叫道,“而是腾格拉尔夫人,她实在是大胆。”

“可你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吕西安,你知道现在的信息有多么不可靠,既然你是个信息来源,你当然应该阻止这种事情。”马尔塞夫带笑说道。

“她的丈夫根本就控制不了她,我又怎么能有所作为呢?

吕西安问道,“你知道男爵夫人的个性——谁都影响不了她,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啊,假如我处在你的位置”阿尔贝说。

“怎么样?”

“我就要改变她,这也算是对她未来的女婿助一把力。”

“你怎么去帮呢?”

“啊,那很简单——我要给她个教训。”

“教训?”

“是的。你这位部长秘书的地位使你在传播政治消息上很有权威,你一张口,那些证券投机商就立刻把你的话记录下来。你让她一下子蚀掉十万法郎,就可以教她谨慎一点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吕西安低声说道。

“这是明摆着的,”年轻人用毫不矫饰的口气直率地答道,“挑一个适当日子向她透露一件外界不知晓的消息,或是一个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急讯,譬如说,昨天有人看到亨利四世在盖勃拉里家里。那会让公债涨价的。她会根据这个消息做她的决定,而第二天,当波尚在他的报纸上宣布‘据传昨日曾有人目睹国王驾临着勃拉里府,此消息毫无根据。本报可证实陛下并未离开新桥’的时候,她肯定会蚀本啦。”

吕西安脸上似笑非笑。基督山表面显得虽然漠不关心,实际上对这一段谈话却一字不漏地记在心上,他那具有洞察力的目光甚至已经在那位秘书困惑的态度上读到了一种含而不露的秘密。这种困惑的态度阿尔贝完全没有注意到,而吕西安却因此草草结束他的问题;他显然很不安。伯爵在送他走的时候向他低语了些什么,他回答道:“很好,伯爵阁下,我接受您的建议。”伯爵回到小马尔塞夫那儿。

“您不想想,”他对他说,“您在德布雷的面前这样议论您的岳母是不合适的吗?”

“伯爵阁下,”马尔塞夫说道,“求您别把那个称呼用得太早。”

“现在,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令堂真的非常反对这桩婚事吗?”

“非常反对,所以男爵夫人很少到我们家来,而家母,我想,她一辈子就没有去拜访过腾格拉尔夫人两次以上。”

“那么,”伯爵说道,“我就可以放心坦白地对您说了。腾格拉尔先生是我的银行家,维尔福先生因为我碰巧一次帮了他的忙,曾经十分客气地来拜访过我。我猜想宴会来往将会接二连三。现在,为了表明我并不期望他们请求,也为了要比他们抢先一步,我想请腾格拉尔先生夫妇和维尔福先生夫妇到我的欧特伊乡村别墅去吃饭。如果我同时邀请您和令尊令堂,看上去就象是一次为促成婚事而举行的宴会了,至少马尔塞夫夫人会这么看,特别是如果腾格拉尔男爵赏脸带上她的女儿同行的话。那么样,令堂就会对我产生厌恶感,而那正是我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事;正相反——这一点,请你有空儿向她说明——我很希望能得到她的敬意。”

“真的,伯爵,”马尔塞夫说道,“我衷心地感谢您对我这样坦白,而且我很感激地接受您把我排除在外的这个建议。您说您希望获得家母的好感,我可以向您保证,她对您的好感已经是非同寻常了。”

“您认为是这样吗?”基督山饶有兴趣地问道。

“噢,这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天您走了之后,我们谈论了您一个钟头呢。现在再谈谈我们刚才说的事吧。如果家母理解了您这一番考虑——我会向她解释的——我相信她一定会十分感激您的,不过要是家父知道了,他倒是也会大为恼火。”

伯爵大笑起来。“哦,”他对马尔塞夫说,“我想,大为恼火的恐怕不只令尊一个人吧。腾格拉尔先生夫妇也会把我看成一个非常不知礼的人。他们知道我和您很亲密——的确,您是我在巴黎结识最久的人之一,要是他们看不到您,肯定要问我为什么不邀请您。您必须要给自己想法弄一个事先另有安排的借口,而且要看起来象真的一样,然后写张条子告诉我。您要知道,跟银行家打交道,没有书面证明是不会奏效的。”

“我有更好的办法,”阿尔贝说道,“家母本打算到海边去,您定在哪一天请客?”

“星期六。”

“今天是星期二,我们明天傍晚动身,后天我们就到的黎港了。真的,伯爵阁下,您确实是一个让人喜欢的人,能让所有人各安其心。”

“您实在太过奖了,我只是不想让您难堪而已。”

“您什么时候发请帖?”

“今天就发。”

“那好,我马上去拜访腾格拉尔先生,跟他说家母和我明天要离开巴黎。我没有见过您,因此您请客的事我一无所知。”

“看您笨的!您忘了德布雷先生不是刚才还看见您在我这儿吗?”

“呀,真是的!”

“正好相反,我见过您,而且非正式地邀请过您,而您却马上说您无法应邀前来,因为您要到的黎港去。”

“好吧,那么,就这么定了。但您在明天以前总督来拜访家母一次吧?”

“明天以前?这件事实在不好办到,况且,你们也得忙着准备起程。”

“那太好了!来一手更漂亮的吧。您以前只能算得上可爱,可如果您接受我的建议,您可就是可敬佩的了。”

“我怎么才能得到这个荣誉呢?”

“您今天如空气一般自由,请和我一起用晚餐吧。我们不请别人——就您、家母和我。您等于可以说还没有见过家母,您可以有个机会更加仔细地观察她。她是一个非凡的女人,我唯一觉着遗憾的事,是世界上找不到一个象她那么好而又比她年轻二十岁的女人,如果有的话,我向您保证,除了马尔塞夫伯爵夫人以外,用不多久就又会有一位马尔塞夫子爵夫人啦。至于家父,您是碰不到他的,他参加官方活动,要到王室议员府去赴宴。我们可以谈谈我们过去旅行的经过,而您,您是走遍了全世界的人,可以讲讲您的奇遇。您可以把那天晚上陪您去戏院,您把她称为您的奴隶而实际上待她像一位公主的那个希腊美人的身世告诉我们。怎么样,接受我的邀请吧,家母也会感谢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