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护蛋”计划(第4/5页)

郑雨晴扑哧一声,又气又笑:“你什么意思啊?社里上下是个女的都怀孕了,怎么我就不能怀啊?”

不怪老傅这种反应,郑雨晴都雷声大雨点小好几年了。

郑雨晴说:“部主任,你另找人。我错一错二,绝不能错三。现在我重中之重,就是生娃。明儿起,我不来上班了。”

郑雨晴转身走了。

老傅在她身后“哎!哎!”了几声,都没留住郑雨晴的脚步。

老傅忍不住叹气:“这孩子!最大的问题是,她永远不按正常轨迹走。”

刘素英非常理解:“去吧去吧!多大的官都换不来一个胖娃娃。”

郑雨晴手摸着肚子:“我觉得吧,当记者不如当妈有成就感。我当记者,一年一个大奖。想当个妈,这一通折腾,多少年!我呀,先把妈当瓷实了,等老娘生完娃再回来,又是一条好汉!”

郑雨晴说的这是理想国境界。基本上,女人一怀孕,跟事业就不沾啥边儿了。怀胎十个月,哺乳六个月,小蹦豆子两三年,说有去无回夸张了点,但从孩子落地一直到上幼儿园,当妈的就围着奶瓶锅台转吧。

刘素英告诉她:“事业这种东西,是留给女绝户的。你看世界领导人一出来,男的都是携一个老婆带俩孩子,还跟一条狗,那是成功男人形象。你再看看成功女人,赖斯、吴仪、朴瑾惠,你见过几个女领导领着丈夫带着孩子还拖着狗的?”

郑雨晴不寒而栗:“我以后还是老实在家带娃算了,事业,不要了!以后就指着我们家方成了!”

郑雨晴前头刚放弃事业,转身就后悔了。因为张国辉从摄影部换岗到新闻部当主任,成了郑雨晴的顶头上司。一想到那张雀斑脸,黄黑龅牙,满身烟味儿加三角斜眼现在天天管着自己,郑雨晴就咽不下这口气。

张国辉上来第一件事,就是收拾郑雨晴。

郑雨晴夜里孕吐,折腾得死去活来,天亮刚睡没多久,部门电话就到了:“主任让你来开会。”

郑雨晴:“我请保胎假了。”

电话里声音有些畏惧又有些犹豫:“部门没批。”

郑雨晴噌地热血就涌头了。她又开始吸气吐气调息大法,尽量不让声音颤抖地回一句:“批不批的,我就歇了,扣工资好了。”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张国辉恶心得让郑雨晴能立刻犯孕吐的声音:“雨晴啊,这可不是扣工资的问题,翻遍《劳动法》,没保胎假一说啊!我们部门现在实行新政,开始考勤,有规章,10次缺勤就开除。你点个卯,爱去哪去哪,但早晚,你得到啊!这,我已经很照顾你了啊!今天早上,算第一次缺勤。”

如果不是有孕在身,郑雨晴可以做到直接揣着锤子去敲那个死不要脸的头。妈的,等老娘平安把娃生下来,我要你死!

郑雨晴趿上布鞋,顶着一张跟张国辉一样的雀斑蜡黄脸,往单位奔。

冬天,办公室里供暖,外头冰天雪地。以张国辉为首的烟枪们,足不出户,公然在办公室里吞云吐雾。郑雨晴前脚把窗户打开,后脚张国辉就关上。

郑雨晴懒得搭理他,就坐在窗边继续开。

办公室里其他人受不了了,跟郑雨晴说:“雨晴同志啊,北风那个吹,雪花也快飘了,老这么开窗,我们还能忍,你肚子里的孩子,会冻病的呀!”

郑雨晴说:“屋里烟味太大,我受不了。”

有些男同事不好意思打个哈哈赶紧把烟掐了。可张国辉故意把烟往郑雨晴的方向吹,眯缝着眼,一脸邪邪地挑衅:“大家都是做新闻的,苏丹红你们做过吧?毒奶粉你们做过吧?地沟油,小郑,这个是你自己做的吧?生活环境都这样恶劣了,处处是毒药,室内空气太干净反而不好,反差太大容易生病。我呀,我这是牺牲我自己的健康,给孩子提前放放毒,相当于打预防针,孩子一落地,顿时有久违的亲切感!吃吗吗香,连奶里,都是一股熟悉的叔叔的香烟味道!哈哈哈哈!”

对这种把无耻当有趣的人,唯一的方法就是逃避。郑雨晴二话不说,自己拎着电脑站在走廊的窗台边干活。大冬天的穿堂风,又吹得她手脚冰冷鼻涕直淌。

待到雨晴怀孕五个月,身体越发臃肿,上公交车成了她的心病,好像是撞运气。运气好点,一上车就有人给她让座—大多都是为人母的女人;运气不好就要命了,她挤在人堆里,被人推来搡去,手都不够用了,又要护着肚子,又要抓吊环,还得护着自己的包包,几次都差点摔倒。前后左右的小青年,对着她这位大龄孕妇熟视无睹。司机连着开几遍小广播:请给需要的人让个座。根本没人起身,甚至还有人冷漠地说:“你上一天班我也上一天班,哪个不想坐下歇歇!”“就是啊,一块钱还想多舒服?想舒服你坐私家车嘛!”

郑雨晴经常好奇,在动物世界里,一头怀孕的母狮子或者母狼,是怎么生存下来的?人的世界与动物世界相比,哪个更残酷?

雨晴这天下车,鞋子给踩掉了,站在路边,踢踏着,想蹲下去提鞋,可是包啊围巾啊,背带裤带子啊,轮番往下掉,肚子也大了,没那么灵巧,正自己懊恼着呢,被从后面赶过来接她的吕方成看见了。

吕方成不声不响蹲下去,给雨晴把鞋跟拔上,把鞋襻系好,搀扶着郑雨晴往家走。方成的手里,是俩素菜包子。郑雨晴跟饿狼一样,接过包子就往嘴巴里塞。刚吃完,又吐一地。

第二天郑雨晴下班,报社门口停了一辆崭新的没上牌的丰田花冠。车门一开,下来翩翩公子吕方成。

郑雨晴狐疑地看着吕方成。

吕方成做个请的手势,给郑雨晴接过包,拉开车门。

郑雨晴坐车上问:“哪来的车?高飞的?”

“咱家的。我刚买的。”

“多少钱?”

“十万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