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新闻(第2/4页)

“听着,露。他们不像喂鸭子面包那样,随意给面试机会,你这个傻瓜。这是一件大事。他们知道你是一个成人学生,你申请的时间也不对,但是他们仍然想见见你。你不要耍他们。”

“我不在乎。我不想想这些。”

“但是你——”

“让我清静一下。特丽娜,好吗?我做不到。”

“嘿!”我说道,走到她前面,这样她不能继续向前走。几步开外,托马斯正跟一只鸽子说话。“现在正是你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你高兴也罢,不高兴也罢,现在正是时候,你必须要想想你下半辈子要做些什么。”

我们堵住了路,游客们得分散开绕过我们,他们低着头,或是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我们这对正在争吵的姐妹。

“我不能。”

“好吧,这很难。不过你别忘了,现在你没有工作了,也没有帕特里克来收拾残局。要是你错过了这场面试,那么两天内你又得去职业介绍所,看来你是想做一个鸡肉加工人员、一个脱衣舞女,或是擦别人的屁股过活。信不信由你,你现在奔三了,你的人生要好好规划。所有这些——过去六个月里你学到的一切——都是浪费时间。所有的一切。”

她盯着我,脸上是那副她知道我是对的而没法反击时那种愠怒的表情。托马斯出现在我们身边,拉了拉我的手。

“妈妈……你说了‘屁股’。”

我姐姐仍然瞪着我,不过能看出她在思考。

我转向我儿子。“没有,甜心,我说的是‘面包’[54]。我们该回家喝茶了——是吧,露?——看我们能不能吃点面包。一会儿外婆给你洗澡时,我要帮露姨妈做家庭作业。”

第二天我去了图书馆,母亲照看着托马斯,我看见露上了公交车,我知道下午茶时间才能再看到她。对于这次面试我没有抱多大希望,但从我离开她的那一刻就没有再想这件事。

听起来似乎有点自私,但我不想在课业上拖欠太多,从露的苦恼中摆脱出来对我也是一个宽慰。身边有个抑郁的人是个负担,你会为他们感到抱歉,但是你忍不住想要让他们振作起来。我把我的家庭、我的姐姐、她卷入的这场前所未有的混乱放在脑海的一边,关上抽屉,把注意力集中到增值税减免上。会计学1这门课我拿了全班第二高分,就因为英国税务海关总署按期收费制的变幻莫测我就撤退?门都没有。

六点差一刻左右我回到家,把文件放在大厅椅子上,他们都在厨房餐桌旁坐着,母亲开始上菜。托马斯跳到我身上,腿盘绕到我的腰上,我亲吻了他,闻着他醇香的小男人味道。

“坐下来,坐下来,”母亲说道,“爸爸刚到。”

“你的书看得怎样?”父亲问道,把他的夹克挂在椅背。他老是把它们称作“我的书”,就像它们有自己的人生,并且还得井然有序。

“不错,谢谢。会计学2已经进行了四分之三。明天我就要学习公司法了。”我让托马斯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我的一只手放在他柔软的头发上。

“听见了吗,约瑟?公司法。”趁母亲不注意,父亲偷偷从盘子里夹了一块土豆塞进嘴里。他说话时就像他在咀嚼,我估计他确实在咀嚼。我们聊了一点与课程有关的东西,然后我们聊到了父亲的工作——主要是游客如何毁坏了每样东西。显然,你不会相信有那么大的维修量。连停车场入口旁的木栅栏每隔几周都需要替换,因为那些傻瓜不能驱车穿过一个十二英尺的裂口。我个人认为,应该在票价上再收取额外的费用来抵偿这部分钱——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

母亲上完菜,坐了下来。托马斯觉得没人注意他时,就用手拿着东西吃,暗暗一笑,低声说着“屁股”。外祖父吃饭时盯着斜上方,就像他真的在思考别的事情。我瞥了一眼露。她盯着她的盘子,把烤鸡推来推去像是要掩埋它。噢喔,我想着。

“你不饿,亲爱的?”母亲说道,跟随着我的视线。

“不太饿。”她说。

“有点烫,”母亲承认道,“我还以为你会精神一点儿。”

“那么……能告诉我们面试得怎么样吗?”父亲本要举到口中的餐叉,停在了半路。

“噢,那个。”她看起来心不在焉,好像他刚刚提起了她五年前的旧事。

“是的,那个。”

她叉取了一小片鸡肉。“还可以。”

父亲看向我。

我微微耸了耸肩。“只是还可以?他们对你所做的事情肯定有个说法吧。”

“我被录取了。”

“什么?”

她仍然低头看着她的盘子。我不再咀嚼。

“他们说我正是他们在寻找的申请者。我要先学点基础课程,要一年时间,再转过去。”

父亲往后靠了靠。“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母亲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噢,干得好,亲爱的。真了不起。”

“不见得。我觉得我负担不了四年的学费。”

“你现在不用担心这个,真的。看特丽娜现在处理得多好。嘿——”他推了推她,“我们会有方法的。我们总能找到办法,不是吗?”父亲对我们俩笑道,“我觉得一切事情都在好转,姑娘们。我觉得对这个家庭来说将会有一段美好的时光。”

然后,不知为何,她失声痛哭起来。真正的眼泪。她哭起来跟托马斯一个样,号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一点也不在意旁边有人,她的抽噎像一把刀一样划破了小房间的宁静。

托马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我赶紧把他拉到我的腿上,分散他的注意力,这样他不会也变得苦恼。就在我搅动着土豆碎片和豌豆、胡乱说着话时,她告诉了他们事情的经过。

她跟他们说了一切——有关威尔和六个月的合同,以及他们去毛里求斯时发生的事情。她说话时,母亲用手捂住嘴,外祖父看上去很严肃。鸡肉冷了,肉汁凝结在了碟子里。

父亲不相信地摇了摇头。姐姐详细描述她从印度洋回来的情形,说起她最后对特雷纳夫人讲的话时,她的声音降低成了耳语。她把椅子往后推,站了起来。父亲缓慢地走到桌边,把她揽到怀里,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他紧紧地抱住她。

“哦,耶稣基督,可怜的小伙子,可怜的你。哦,耶稣。”

我从没见过父亲如此震惊。

“真是一团糟。”

“你经历了这么多,却什么都没有说,我们就收到了一张潜水的明信片。”母亲表示怀疑地说,“我们还以为你们享受了一个难得的假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