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镜中的马赛克(第4/6页)

霍华德指出“组织”和“职业”窗口是三者中角度最微观的一个。“这一个对目标的限制最小,主要是为你提供达成特定组织或专业的目标。以一个组织或专业的榜样为目标,证明你自己的能力,在你现在的老板面前力求机会,物色发展机会,用你自己的能力开拓出一片事业。”

“我想职业或组织的榜样都有很多‘可预测的价值’。”我说,“缩小范围,使得变数大大减少,你可以更好地预测哪些价值在将来是对你有用的。当然,他们都是一些需要你重组的价值,不能来者不拒地全部学来,要按照自己的需要,拼出适合自己的马赛克。”

“你说得很好。”霍华德回答说,“把这三个层面相互融合是很重要的。我说的不是简单地黏合这几个方面。你要想清楚,自己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那你的马赛克图像里涵盖了多少人?”我问他。

他想了一会儿,说:“实在是太多了。10个,20个,甚至更多。我从来没有统计过。这其中当然包括我的父母、我的妻子弗雷迪,还有哈佛商学院以及公司的同行们……在我事业中被我当成榜样的很多人的具体形象已经淡化了,结构就像金字塔,顶上是精神遗产的榜样,中间是事业上的榜样,最下面是职业榜样。”

“多少其实并不重要。”他拍着我的膝盖说,“重要的是,我对自己是谁、要去哪里、能不能到达那里有没有一个清晰完整的图像。如果我没有,我能不能发现这幅图像中缺少了什么。就算我能说出一个数字,但这个数字也是在不断变化的。过去我有那么多的榜样,但当我遇到新的挑战,过去的榜样所发挥的效应也就没有那么大了,在前行的路上我还将遇到更多问题,也需要更多榜样。现在我关注的是‘我能从那些退休后还如鱼得水的人身上学到什么’。”

乘务员推来了餐车,我们要了两份苏打水,等霍华德喝完,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的下一个建议非常重要。”他说,“出自多年前我还是一名童子军时的感想:把同你一起获得荣誉勋章的人当作你的榜样。”

“这我就搞不懂了。荣誉勋章?”我问。

“在童子军军营中,工作和学习都是有指标的,如果你在某一个学科表现出了非凡的能力和知识,就能获得一块荣誉勋章,但是你没法得到所有的勋章。即便在雄鹰童子军中,能力最高的学员也只获得了21块勋章。生活中也一样,你得给自己颁发荣誉勋章,反映出你的个人价值和你注重的‘个人维度’。”

“如果想要获得勋章,你就需要在家庭、名望、良好教育、服务社区还有致富方面为自己寻找一个榜样。不过不仅仅如此。”他说,“在一个方面获得勋章不意味着就可以不在其他方面努力。你一定要明白,赢得一个勋章也应该促使你向其他方面发起冲击。举个例子来说,在你获得了工作上的勋章之后你会发现代表良好身体素质和健康的勋章也同样重要。”

“你说的听起来似乎很简单。”我说,“但在现实中人们大概都不会停下来想想榜样的现实作用。”

“我们很自然地想到去模仿我们遇到的成功人士,但没有人会去注意这个人在生活中受到的其他影响。比如你找到了一份新工作,你认识了这家公司里的一些明星员工,你会不可避免地去模仿他们的某一方面。这对你适应新环境和了解企业文化是很有用的,但如果你单纯地去模仿他们,最后你会发现你得到的结果和你期望的大大不同。

“换个角度,一个渴望家庭生活的女人与希望在四十岁前挣得亿万美元的总裁的目标是不同的。一个珍视同事友谊并且人缘很好的人和一心只想高效多产的经理所获的勋章也不一样。专注于研究癌症手术的年轻勤奋的外科医生和更愿意在高级美容整形机构工作的同事的事业目标不同,所获得的勋章也不一样。不管哪种选择更高尚还是更现实,他们在投入个人资源和生活目标上都有着本质的不同。

“因此,自身情况与榜样的不匹配会导致沮丧,表现为以下两种形式:你会为没有达到榜样的水平而自暴自弃,或者每晚你独自回到家会有无尽的自我否定感。”

他把空罐交给乘务员,换了一副严肃的腔调:“正因为人与人之间的不同,才会让人颇为费心地去给自己找一个适合自己的榜样。虽然有的榜样从表面上来看,的确是与我们相互匹配的,但实际上却有很多问题。”很明显他想起了自己的一段艰难经历,“在我刚到哈佛教书时,我发现很多教员跟我追求的东西很不一样。起初,我还想:‘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来到这儿不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吗?’但后来我发现,答案明显是否定的。”

“你是怎么发觉的?”我问。

“我发现了两个问题。首先,他们只在意是不是完成了教学目标,却不像我一样能发现其中潜在的价值,也就是企业创业学科教育。甚至还有人企图劝阻我接受现有的教学方式。我写了一份教学案例研究,希望能把教育重点放在培养企业家上面,他们却说我这是老掉牙的做法。”他无奈地笑笑,“其次,他们很难接受新的观点。对我来说教育意味着一切,做一个好老师是需要很多不同的尝试的。老实说,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在一年又一年的教学过程中变得麻木了。

“通过一些事情,我发现我想去效仿的这些人身上并不具备我想要的东西。他们对于成功有另一种意义上的解读,可最终他们也并不感到快乐。因此我辞去了哈佛的教职,并下定决心再也不会回到那里。那种环境下很难发现真实的自我。事实证明,哈佛教授型的榜样并不适合我的胃口,因为我所接触的这些人都让我没有兴趣视之为榜样。”

霍华德跟我说起他生活中的这段经历,一个希望自己能够全面发展的年轻教授的经历时,我对他当时决定辞去哈佛教职的勇气感到震惊。能在哈佛教书是全世界大学教授的梦想。而霍华德却在三十六岁的时候毅然离开,拒绝了这份终身合同,这在哈佛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但是最后,我意识到他当时只能这样做,这对他来说才是正确的选择。当时他身边的人对他所珍重的荣誉勋章并没有兴趣,因此他们也无法成为他心目中所想达到的目标。他非常超前地想到了他的精神遗产是什么,而这不是哈佛商学院可以帮助他完成的。霍华德的离任成了学校的转折点。几年之后,新任校长从全新的角度为哈佛商学院聘用了一批优秀的教员。霍华德,这位天生的老师,受到邀请重新上任并创建了学校的企业家教育项目。这段时间,霍华德终于认识了一批各有其优势的可以被他当作榜样的新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