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第德(第6/26页)

“教会里的大法官,一天在做礼拜时见着了我,盯着我尽看,叫人来通知我说他有秘密话跟我说。有人来领我到他的宫里去,我对他讲了我的历史,他比方给我听跟一个以色来人是怎样一件失身份的事情。随后他就示意童阿刹卡,叫他办移交,童阿刹卡也是有来历的,他借钱给国王,有的是信用,哪里肯听话。大法官恐吓他,说要举行‘异端审判’来收拾他。我的犹太果然吓了,只得商量一个折中办法,把这所房子与我算是他们俩的公产。归犹太的是每星期一,三,六,剩下来是归大法官的。自从这个合同以来,已经有六个月了。闹也常有,因为他们不能定当从星期六到星期日那一晚,是应新法还是从旧法算。至于我自己,到现在为止,谁都没有攻破我的防御线,我心里想也许就为此他们俩都还恋着我。

“后来,为要防止震灾,顺便恫吓他的情敌童阿刹卡起见,我的法官爷爷特别举行了一次‘异端审判’。他给我参与盛典的荣幸。我的坐位很好,女太太们在祭礼后执法前的休憩时还有茶点吃。我真的吓得不了,眼看那两个犹太生生的烧死,还有那别斯该人,他犯的罪是和他的神妈通奸。可是等到我发见穿着一身圣盘尼托戴纸帽的一个人像是潘葛洛斯的时候,我心里那骇,那怕,那急,就不用提了。我揩揩我的眼,我留神看着他,我见他活活的叫人给勒死,我昏了过去。我正醒回来的时候,又见你叫人家剥得精光的,我那一阵的难受,惊惶,奇骇,悲切,急,更不用提了!我对你说,真的,你那皮肤的白,色彩的匀净,更胜如我那保尔加里亚兵官。这来我的情感的兴奋可真受不了了。我怪声的喊了出来,要不是我的嗓子倒了,我一定喊一声‘停手,你们野蛮鬼!’本来我喊也没有用,你身上皮条早经吃饱了。这是什么回事,我说,我的心爱的赣第德与聪明的潘葛洛斯都会得同在立斯朋城里,一个吃了一百皮条,一个生生的给勒死,而且执法的碰巧又是顶爱恋我的大法官?

“这一急,这一昏,有时出了性,像要发疯,有时想顺着我的软弱倒下了完事,我满脑子盘转着我爹我妈我兄弟的惨死,那丑恶的保尔加里亚大兵的强暴,他给我那一刺刀,我在保尔加里亚兵官那里的奴辱,我那恶滥的童A刹卡,我那可恨的法官,大博士潘葛洛斯的非命,你那叫人家打肠胃翻身,尤其是你与我分散那一天躲在围屏背后给我那一吻。我赞美上帝因为虽则经受了这许多磨折他还是把你带回来给我,我就托付那老女人当心调养你的伤,叫她等你稍为好些就带来见我。她各样事情办得顶妥当的;我已经尝到了再见你,再听你讲,再跟你谈话的不可言喻的快活。可是你一定饿了,我自己都瘪坏了,我们吃晚饭吧。”

他们就坐下来吃饭,吃完了仍旧一同坐在沙发椅上,他们正谈着话,童阿刹卡先生到了。那天是犹太人的休息日,童先生回家享受他的权利,进行他的恋爱来了。

第九回

这回讲句妮宫德,赣第德,大法官,以及犹太人的下落。

这位童阿刹卡先生是以色来从没有见过的一位肝火最旺的希伯来人,自从在巴比伦被虏以来。

“什么!”他说,“你这加立里人的狗女,那法官还不够你受用?这混蛋也得来一份不成?”说着话,他就抽他那成天带着的那柄长刀,他就向赣第德身上直扑,心想他对头是没有凶器。可是我们这位诚实的威斯法里亚人正巧有一把漂亮的刀,那是那位老太太给他衣服时候一起给他的。别瞧他文雅,他一动刀,就把以色来人干一个石硬,直挺挺的倒在句妮宫德脚边的坐垫上。

“圣母娘娘!”他叫着,“这我们怎么得了?我屋子里杀死了一个人!官人们一来,我们还有命!”

“潘葛洛斯要是没有叫人家勒死,”赣第德说,“他准会替我们出主意解围,因为他是一个奥妙的哲学家。现在没了他我们只好去请教那老太太。”

她果然是有主意的,可是她正在发表意见另一扇小门忽的开了。时候是夜里一点钟,已经是礼拜天的早上。这一天是归我的法官爷的。他进来了,看见吃鞭子的赣第德,手里提着刀,一个死人躺在地下,句妮宫德吓昏了的样子,老妇人比着手势出主意。

下文是赣第德在这当儿脑袋里转着的念头:

要是这位圣洁的先生喊了帮手进来,他一定把我往火堆里放,句妮宫德也免不了同样遭罪。原先打得我多苦的就是他,他又是我的情敌,我已经开了杀戒,何妨就一路杀下去,一迟疑事情就坏。这理路来得又清楚又快捷,A以他不等那大法官转过气来就动手把他统一个干脆,叫他赶那犹先生归天去。

“又是一个!”句妮宫德说,“这来我们再没有生路了,我们叫教会摒弃了,我们的末运到了。你怎么会做得出?你,生性这样温柔,在两分钟内杀了一个犹太又干了一个法师!”

“我的美丽的小姑娘”,赣第德回答,“一个人为爱出了性的时候,在法场上受了耻辱又动了妒心,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老妇人这时候说话了:

“马棚里现成有三匹安大路辛大马,鞍辔全齐备的,勇敢的赣第德,快去抢夺;姑娘有的是钱,珠宝;我们趁早上马走吧,虽则我只能侧着一边屁股坐马;我们一直向卡提市去,这一带是全世界顶好的天气,趁夜凉赶道也是顶有趣的事情。”

赣第德一忽儿就把马鞍上好了,他们三个人,老妇人,句妮宫德,他自己,就上路走,一口气跑了三十里。他们刚走,教会里的职司们就进了屋子,随后那法官爷埋在一个漂亮的教堂里,阿利卡的尸首扔在垃圾堆里。

赣第德,句妮宫德,老妇人三个旅伴,不久到了阿伐及那一个小镇上,在西安拉莫莱那的山肚皮里,下面是他们在一家客店里的谈话。

第十回

这回讲赣第德、句妮宫德、老妇人到卡提市狼狈的情形,以及他们上船的情形。

“谁把我的钱我的珠宝全抢跑了?”句妮宫德说,三个人全在眼泪里洗澡。“我们以后怎样过活?我们怎么办呢?哪里还有犹太人法官们来给我用?”

“阿”!老妇人说,“我私下疑心一个叫葛雷的神父,他昨晚跟我们一齐住在巴大玖斯客寓里的。上帝保佑我不冤枉人,可是他到我们房里来了两次,他动身走也在我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