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夫妻但杜宇与殷明珠(第2/2页)

杜宇为人有正义感。当一九二七年,洪深在上海大光明影院看了罗克侮辱华人的《不怕死》影片,甚为愤懑,激起群众纷纷向大光明退票,一时秩序大乱。影院认为洪深捣蛋,把他揪打,且由巡捕房解往法院。杜宇得讯,立向电影界及报界呼吁,支持洪深。他自己先斥巨资,为请辩护律师,第二天开庭,律师自告奋勇,竟有十位之多,报上登着很大篇幅的新闻记载,结果洪深获得胜诉,影院赔偿洪深损失,并销毁该片,罗克向我国人民道歉。

杜宇平素喜和人开玩笑,然能寓劝惩于诙谐之中。当时有徐维翰其人,有烟霞癖,一日来上海影戏公司访友道故,忽烟瘾大发,私下托一工友设法购些鸦片来,躲入小室中,偷偷地吸着。原来这时鸦片已干禁例,违者拘罚,不能公开吞吐。杜宇知道了,特嘱二三演员,穿起警察服装,佩着枪支(这些都是公司中的现成道具),闯进小室来,徐正吸得起劲,忽见警察来查,大吃一惊,急忙掷去烟具,脱身欲逃,饰警察的演员,不觉笑出声来,徐才知道是假扮的,惊魂始定,然已浑身汗出,渍透衣襟。从此,徐立志戒烟,脱离黑籍。公司中有一职员小丁,喜拈花惹草,行径不检,追慕女演员某,纠缠不已,女演员某很为厌恶,诉诸杜宇。杜宇说:“不妨将计就计”。择一星期天,女演员某,靓装艳服,特赴小丁家,和小丁有说有笑,故作昵态,这样一来,小丁老婆见了,醋海兴波,和小丁大闹一场,小丁在阃令森严下,只得循规蹈矩,虽有天鹅,不敢作癞蛤蟆想了。

杜宇又很机智,善于分析事理。有一次,公司大门上,被人用粉笔画上一个大白圈,杜宇不以为意。过了一天,邮局送来一匿名信,索诈五千元。明珠引以为忧,杜宇慰之,说:“不要慌张,社会上绑票,都是大富翁、大商人,我是不够资格的,这分明是公司中的坏蛋弄些小名堂,我有方法对付。”杜宇静静测度,其中某某具有嫌疑,奈不能确定。他表面上若无其事,故意和嫌疑对象聊天,觉得这对象神色有些殊常,便断定这弄玄虚的就是他了。在一个深夜,秘密叮嘱一工友,也在这对象门上,依样画葫芦,画一大白圈,彼此心照不宣,这事也就偃旗息鼓了。

杜宇拍电影,很是艰苦,能从没有条件下想出条件来。有一次,摄《飞行大盗》,当大盗如列子御风般在空中飞行,这个镜头,可以弄虚作假,容易办到。所难解决的,却是仰头观看空中飞盗的群众。这许多群众,雇临时演员,须花好多钱,且镜头很少,花钱太不上算。杜宇等待机会,留着这一场,最后拍摄。事情巧得很,公司后面,有一旷地,靠边有一小土墩,一天,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谣言,说这儿要做临时刑场,枪决罪犯,于是来看热闹的愈聚愈多。杜宇笑着说:“这个大好机会给我等到了!”但电影中所需要的群众,是抬头仰望的,这些群众怎能叫他们仰望?杜宇再一思索,想出法儿来,立遣职工,持着电烛,立在土墩上点燃,灿然作光,这些群众不期然而然都仰起头来,目注土墩上的电烛。杜宇亲挟一小型摄影机,把他摄入镜头,这些群众做了他的义务演员。又一次,摄《杨贵妃》一片中渔阳鼙鼓,翠华西幸一幕,这场外景,是到苏州去拍的。至于车骑纷驰,幢幡侍卫,这些都不成问题,所难的衬托许多颠沛流离的难民群,那要花多少钱招临时演员,且难民的古代服装怎么办,大大地成为问题。杜宇灵机一动,等待旧历七月十八日,善男信女,到上方山烧香,香火是很盛的。杜宇利用这个时机,运用远镜头,把漫山遍野的烧香信徒,权充难民,在远镜头中,服装的今昔,是分辨不出的,回到上海,补些近镜头,若干人穿着古代服装,足以代表了。又一次,拍一舞蹈场面,需要打蜡地板,可是杜宇的摄影场,因陋就简,没有这设备。杜宇不加思索,把原有地板打湿了,乘着半干半湿时,在上面跳着舞着,摄成的影片,地板亮晶晶地发着光,也就和打蜡的差不多了。凡此种种,杜宇的苦干精神,于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