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万事俱备(第2/5页)

马德昌嗫嚅:“我明白……”

“是该给你长点儿记性!湖北的引岸我收了,盐引你自己留着。我只要你三个字!这三个字,比你三年盐引还重!”

马德昌汗水涔涔:“我知道。我……我……”

汪朝宗侧脸看着他,马德昌终于缓缓低下头:“我错了!”

适才还是晴天,此时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五亭桥上,卢德恭放下笔:“这个,只能将就看着。苏东坡说西子湖‘浓妆淡抹总相宜’,晴时雨时,看这五亭桥,竟也是两种不同的风致。”

何思圣说:“西湖美景固然天下闻名,不过本朝欣赏女子,最是以娇弱为美。扬州这瘦西湖,那是更堪称领今日之风骚了。”

阿克占笑道:“圣驾到时,要是也能这么忽晴忽雨,倒是有意思,就是不知道老天爷到时是否帮衬了。”

卢德恭“哈哈”一笑:“阿大人其实内心也是风雅得很!”

“在卢老面前,阿某是不敢张嘴了!”

众人哄笑间,一幅工笔长卷在桌上缓缓展开。

阿克占、紫雪、何思圣、鲍以安等人俯身观看,卢德恭在旁指点:“大人,扬州水旱两路,三十六处秀色七十二般景致,都在这里头了!”

阿克占眼光循着卢德恭的手指不断移动,频频点头。

紫雪雀跃不已:“唷,大人,这上边还有小人儿呢!哪个是我呀?”

何思圣佯装喝茶呛到,连声咳嗽。阿克占严厉地说:“紫雪,别闹!”紫雪瞥了一眼何思圣,撅嘴气哼哼的。

“皇上南巡,照例是水路。”阿克占手指着图画上占据相当部分的运河,敲一敲,“水上下功夫!”

“水上功夫,好,有诗意。”

阿克占背着双手缓缓踱着步,语气平常:“刚接的邸报,皇上已经出京了。前哨的前锋营已经趟出了直隶。龙船走不快,沿路还要巡视安抚接见,我们还有一个月时间。卢老,各位,千万不能出岔子!”

卢德恭捻须微笑,鲍以安往后面招了招手。

春十三姨从后面挤上前来,规规矩矩地作了个福:“二位大人、鲍总商。”

阿克占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鲍以安。

鲍以安得意地:“十三姨,准备好了?”

“回大人,都准备好了。只是孩子们年轻,没见过世面,怕临时着急害怕什么的。”她回头招呼一声,“都过来吧!”

一排妙龄少女应声鱼贯而入,一起请安:“大人吉祥!”

阿克占疑惑地问:“卢老,这是……”

“这是鲍总商想出的新鲜玩意儿。皇上的龙舟吃水沉重,沿途必用纤夫。这些姑娘,就是咱们给皇上龙舟预备拉纤的。”

“她们?”

阿克占站起身来,怀疑地在少女们面前来回走动:“就凭她们?”

鲍以安讨好地:“出力自然还得靠纤夫,她们也就是个样子,让皇上看看咱们扬州有多风骚……”

卢德恭皱了下眉头:“风雅!”

阿克占等都笑了:“嗯……不过这几个人,恐怕不够吧?”

卢德恭继续说:“不够还可以再补。我已经叫知府衙门发了公文,城里乡下,有的是十七八的姑娘。大人,这民女拉纤是咱们给皇上准备的第一个花样。今儿咱们这艘画舫沿运河进城,权当预演一遍。”他彬彬有礼地躬身伸手,“大人,请!”

阿克占等人坐在一处高坡上,举目远眺。

沿着河面,左三右三共六只画舫悠悠而来。画舫上都是妙龄少女,却故意做出雄赳赳的护卫气势,也穿着衣甲,却没兵器。

鲍以安赶紧说:“大人,这就是咱们扬州接驾的船队。”

画舫已划至近,六只船上的少女一起躬身下去,齐声道:“扬州士民百姓恭迎圣上驾临扬州!”

整齐而悦耳的一声之后,“唰”的一下,六只画舫上各自竖起一面锦旗。锦旗皆以扬州独有刺绣制成。每面旗中央绣着一个圆圈,圆圈里此刻还是空白的。

鲍以安凑到阿克占的耳边:“准备绣‘恭祝天子万寿’。”阿克占缓缓点头。

“到时候,圣上船队缓缓行进,周遭两岸都是依依垂柳,烂漫鲜花。船队顺着水流一转,转过一道弯,岸边出现一片集市。远处几间草房,挑着酒帘,并不豪华但十分雅洁。集市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各个笑容满面,摊位上摆放着各色扬州特产:玉器、漆器、盆景、胭脂、绣品、剪纸、绒花……以及各色土产小吃,还有沿岸的说书评弹艺人、唱曲的姑娘,林林总总,目不暇接。”

阿克占笑了:“卢老说得比胡敬亭都好!”

“这是野趣了。虽然散漫了些,好就好在山野自由。皇上久居宫墙之内,在下揣摩,多半会中意。”

“哈哈,本院也很中意!”

“再往后就是民女拉纤,一直进城。到时扬州城墙咱们全先用水洗过,接驾人等也全是盛装,就要这一股气象。船队直到宝塔湾,到时扬州、江宁的文武百官都在码头上接驾。大人如果还嫌不够,水路上还可以玩出花样。皇上爱听戏,学生问过画舫上的人,两船相接,能在水上搭起戏台来……”

阿克占看着卢、鲍等人笑了笑:“不能让皇上觉得咱们扬州奢靡。”

卢德恭等人均肃然:“大人说得是!”

阿克占伸了个懒腰:“好,不错!”

从瘦西湖回来,汪朝宗第一时间去了日昌荣银号,告诉蔡老板他愿再以康山草堂作押,换马家的房契。蔡老板的神情有点不可思议:“当真?”

汪朝宗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蔡老板才叹息般说“马德昌在我这,走的可是险棋。汪总商,慈不掌兵,义不理财,你还是个商人么?”

“商人也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

蔡老板直视着他,突然朗声笑了起来:“汪兄,我交你这个朋友!马总商的房契地契我给你。康山草堂的房契,我不收!说不定,将来汪兄还有救我的一天!”

汪朝宗神情严肃地说:“多谢。以半年为期,四十万两银子,绝不亏欠!”

蔡老板缓缓地:“是六十万两!”

“马老板亲口说四十万两。”

“有一个中人,他肯定吞了一笔!”

汪朝宗浓眉蹙起:“好大的胃口!谁?”

“权五爷!”

汪朝宗的面色沉了一沉,没有说话。

第二天,汪朝宗刚刚踏进盐政衙门,阿克占便满面春风地迎上来:“朝宗,你是福星高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