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满城风雨(第4/5页)

蒋成得意地冷笑:“当着盐院老爷的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绑在柱子上的汉子:“招……大人,我全招!”

随即,两大队刀枪明亮的盐勇由蒋成率领,从街道两头压了过来,街上的人们慌乱四散。蒋成指着绸缎庄“恒瑞祥”的牌匾大声道:“就是它!给我抄!”

牌匾立即被一根长枪戳了下来,砸在地上,无数只脚从上边踏过。

盐勇们如狼似虎地攻进绸缎庄,还在绸缎庄里买东西的女眷们惊声尖叫着东躲西藏!盐勇们趁机东摸一把西摸一把,有些盐勇抽空把大段大段的绸缎布料往怀里塞。店小二被几把刀枪逼着蹲在地上。

“奉盐院大人之命查抄逆党,不相干的人站一边去!给我到后面搜!”盐勇们哄嚷着冲进内院。

染布坊的杂役们慌乱地奔跑着,盐勇们四处追拿。晾晒着的各种颜色的长长布料纷纷被扯断、落地、践踏。染料缸被打破,颜色水四下流淌。院内鸡飞狗跳,混乱不堪。

田老大惶急地奔进屋子:“香主,大事不好!鹰爪子扑过来了!”

英子当机立断:“分头走!田老大,万一我出了事,你接四炷香!”

田老大摇头:“不行,香主,你快走,这里有我!”

英子厉声:“我是香主!你出去找老二老三,不要莽撞!”

她不由分说地把田老大推出门去。田老大一跺脚,向后门跑去。他立即和从后门抄进来的盐勇们相遇。略斗了几个回合,田老大不敢恋战,飞身上墙。蒋成从前面赶来,领着一大堆盐勇:“追,别让他跑了!”

一个盐勇一脚把小屋门踹开,看到一个穿着打杂服色的老妇人缩在墙角。他扫了一眼,骂了一声,匆匆跑开了!老妇人见官兵走远了,一把揪了头上的假发,纵身从窗口翻了出去。原来是英子!

盐政衙门,垂檐之下,一大堆盐官盐商规规矩矩站好,卢德恭和马德昌站在为首的位置。何思圣从侧门出来:“盐院大人到!”

众官商立即肃立。

阿克占清清嗓子:“这些日子以来,扬州城里都发生了什么,我不说,大家心里也有数!”他威严地扫视着众人,“触目惊心啊!啊?朝廷三令五申,皇上谆谆教导,还是有那么些人见利忘义,贪腐成风,甚至勾结盐枭,囤积居奇,倒卖私盐,搅乱盐政!为了自己那一点点私利,不顾脑袋上顶着朝廷的顶子。这样的人,本院一旦查出,绝不姑息!当然了,各位都是身家清白,站得住行得端的人,可是还是要请各位来,看一看这些贪官的罪证,也是给大家一个教训,将来尽忠报国,报效皇上!”他看了看卢德恭,“各位,请吧!”

阿克占前面走,卢德恭只好跟在后边,马德昌和众盐官盐商依次进入。

室内已经摆满了各种赃款赃物,什么金条、银锭、银票、金银首饰、房契地契、古玩字画,西洋钟表摆设等等,琳琅满目。但最触目的是一进门摆在刀架上的一把鬼头刀!刀身上似乎隐隐还有血痕。盐官盐商们进了这屋子,大气都不敢出。

阿克占缓缓走在前头,这时紫雪从另一个门走了进来。

阿克占瞪了她一眼,紫雪笑道:“人家也想看看,都是些什么新奇玩意儿。”阿克占因为众人在场,不便发作,也就随她。紫雪忽然“呀”的一声轻叫,停住了脚步。她咬着指头,眼睛牢牢镶在那颗指头大的夜明珠上!阿克占皱着眉头轻轻拉她,却怎么也拉不动。紫雪依旧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

后边的卢德恭和马德昌互望一眼,心领神会。

何思圣被卢德恭拉住低声议论,马德昌趁势落后。

一群人面对一件工艺精致、穿金镶玉的老虎状绣品议论纷纷,胡乱猜测。最后是紫雪忍不住,笑着说:“这是女人穿的亵衣。”众人还是好奇,有的坏笑,有的还在琢磨。阿克占瞪了紫雪一眼,紫雪满不在乎地走开了。

这时,蒋成自外匆忙入:“大人!”

他伏到阿克占耳边窃窃私语着,阿克占一边听着,眉头挑起:“卢大人,这里你暂行主持,我去去就来!”他带着蒋成、何思圣匆匆而去。

傍晚,阿克占听了禀报,惊讶:“什么?夜明珠不见了?”

何思圣点了点头。

阿克占怒气冲冲地说:“立即调人,给我搜!”

何思圣微笑:“大人,不必了吧?”

“你什么意思?”阿克占不解。

“能进二堂的一共就那点人。敢拿夜明珠的有谁,敢收夜明珠的又有谁?大人,一床锦被遮盖下去算了。我回头在单子上把它勾了。”他抱起账簿,点点头径直走了。阿克占呆了半晌,明白过来,狠狠地一跺脚!

阿克占在扬州动静不小,惊扰了不少人心。卢德恭坐于太师椅上,马德昌神色肃然地陪着。卢德恭黯然:“德昌,你今天也都看到了,盐院大人要是下手再狠点,今天落下的人头可就是我卢某的了。”

马德昌紧张地端起茶喝了一口,被烫又吐了回去,他啐了口茶叶:“大人,老爷子那边夜以继日,假账簿已做过半,很快就会赶制出来。这本账交上去,应可抵挡一阵。”

卢德恭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瞒过去。是祸躲不过,德昌,卢某的脑袋就暂时寄放在你们手里了。”

“大人言重,这个账册现在搅出这么大风浪,留着它终究是个祸端。咳,我一直想把它毁掉,老爷子和老鲍也赞成。只是朝宗不同意,他想留着它做个底儿,必要的时候,还能交给皇上。”马德昌慌忙说。

卢德恭说:“汪朝宗倒是深谋远虑啊,不过,也得有人提点提点阿克占才好,由得他胡来,是要出大事的。”马德昌犹豫了一下,附在卢德恭耳边,说了一个人名。

傍晚,紫雪正一边得意地哼着小曲儿,一边捏着夜明珠对着梳妆镜左看右看,找插珠花的合适位置。阿克占一把推开门,扬长而入。紫雪吓了一大跳,夜明珠失手掉在地上。她一回头,正看到阿克占面沉似水的脸。

阿克占指着夜明珠:“怎么回事?”

紫雪低着头,瞟着阿克占的表情赔笑:“老爷……”

“怎么回事?”阿克占语气强硬。

紫雪努力媚笑:“唉呀,不就是这点事儿嘛……”

阿克占一拍桌子:“我问你怎么回事!”

紫雪声音像蚊子一样:“我,我看着好看,自己……自己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