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1)(第2/3页)

出口处,日本旅客还在络续地出来,但就是不见我要接的两个人——我的岳父日野康一郎和岳母日野尚代。他们乘的是头等舱,应该最先下飞机的,到现在还不出来,一定是行李太多了吧?特别是岳母,虽说是匆忙临时决定的,但来的是巴黎,所以一定会带好些替换衣服的。

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人乘这架飞机来是错不了的,只要耐下心来再等一会,想必会等到他们的。

没什么可慌慌张张的。我这么安慰着自己,还是站在人群的后面,心里计算着,待看到岳父母出来时,趁着他们神色紧张四处寻找自己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样多少能使两位老人无暇观察自己的神色。

可是,自己的这个计划还是意想不到地遭到了失败。这是因为刚才在咖啡店里碰到的老妇人和她的那只狗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而那只狗又对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正慌里慌张她想避开那狗的目光,偏巧这时岳父母从出口处走了过来。机场的服务员帮岳父母推着行李车,走在一旁的岳父母肯定是看到了我那慌张的神色,尽管是一瞬间的。

慌里慌张中,我举起右手想与两位老人打招呼,可岳父却抢先急切地问道:

“情况怎样啦?……”

取消了所有事先的日程安排,匆匆赶来巴黎的岳父,也许是看到了我想避开那条狗的神色,也许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几天发生在我身边的那起出人意料的事情的真相,总之,在我看来,岳父此时对我凝视不动的神情是非常地怀着狐疑的。

我一下子不知道怎样回答,正在犹豫不决之际,岳母在一旁仰着脸巴巴地盯着我又追问道:

“还是没有消息……”

对着两位老人迫切的询问,我只有默默点头的份,他们的脸上马上抹上了一层失望的阴影,随即便跟着推着行李车的机场服务员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脸上的表情则明显地浮着愠意,我仿佛已听到他们心里的责备:你这个人真没用呀!

我默默地跟在两位老人身后,穿过候机大厅走到外面。从午后开始下的雨已经停了,暮色笼罩下的城市更显得寒气逼人。

两位老人还在东京时,我就电话告诉他们,这里的天气要比东京寒冷,所以现在他们都穿得十分的厚实。岳父虽说上了年纪,可身材依然是很魁梧,一件灰色的羊绒大衣紧紧地包着身体,岳母则是一套粗斜纹呢的套装,手里还挽着一件裘皮大衣和一只手提包。不愧是有着一家一百三十多年历史的糕团庄的老板夫妇,衣着打扮显得十分的得体而有气派,尽管我心里知道,他们现在根本无暇在穿着打扮上多花心思。

一直推着行李车的机场服务员,也许对我们三人的沉默无言感到有些奇怪吧,我这么想着,正考虑找些什么话来掩饰一下,可是转眼我们已到了我租来的汽车前,服务员忙着将行李装入车里,然后便轻轻点了点头告辞了。

现在终于没有外人了。尽管我与岳父母之间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呢。我让两位老人坐在后排车位上,然后自己坐到驾驶位上轻声地征询道:“直接去宾馆吗?”“好的。”岳父用一种毫无表情的声音回答道。也许是长时间乘飞机吃力了,也许是对这次的事件太受刺激,我尽量地不再搅扰他们,小心翼翼地握着方向盘,顺着机场大厅前面的道路转了个圈,朝去市内的高速公路进口驶去。车将进高速公路时,身后的岳父终于提起问题来了。

“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啊?”

“哎哎……”我嗫嚅着点点头:“今天临来这里时,与大使馆打了电话,还是没有什么消息……”

我话还没说完,岳母却用比平时说话高出许多的声音叫嚷道:“真不能相信,这里可是巴黎呀!”

从这声音我可以判断,岳母是从座位上前倾了身子对着我说的。仿佛是赞同岳母的话,岳父也随即跟上一句:“这种地方,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两人的声音都显得十分激动,就像什么打击乐器或是管弦乐器似的在我耳边轰轰作响。于是我只好说了声“你们冷静一下”,然后便将我两天前在电话里已向他们说过的事情经过再重复了一遍。

事情发生在当地时间的前天中午,我和妻子月子租了辆车子,自己开着去巴黎郊外的枫丹白露兜风。我们先去了坐落在一大片森林边的巴比松村,在那里一家最有特色的叫做“巴?布莱奥”的餐厅里用了午餐,然后沿着村外的道路进入了森林。已是下午二时左右,林间休闲的小道上撒着斑斑驳驳的秋阳。我们在进入森林大约l公里处停下了车子,两人开始在林中随意地散起步来。这森林据说有25000公顷的面积,是巴黎郊外最大的林区,只要偏离道路二三十米距离,那树木便就显得十分茂盛郁葱了。

我们两人先是在离车子不远的波尔多①平坦而阳光明媚的空地上散了会儿步。或许是被周围森林那特有的氛围所吸引吧,我俩情不自禁地钻人了森林,在密密的丛林中走了好一会,便来到一大块凸出地面的岩石边。

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周围,才发觉天空已被巨大的红松树和山毛榉遮得暗暗的了,脚下的小径中也都铺满了层层叠叠落叶,人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响声。月子的高跟鞋甚至有好几次陷入那枯叶中,最后由我使劲帮着才拔了出来。

或许已经离开我们的车子有五六十米距离了吧,就在那凸出的岩石边上,我对那密林深处的阴暗和静寂突然感到有些害怕了。于是我便建议道:“回去吧。”但是月子好像挺不在乎的,看到地上散落着不少的橡子,还兴致勃勃地蹲下身去捡了几个呢。

事情就发生在这时候。“你看,这橡子多大呀!”月子兴奋的声音将我的目光引到了她的手上,就这么一瞬间,我只感到背后一阵剧烈的闷痛,下意识地回过身去,迎面腹部又受了狠狠的一击,人便不由自主地抱着肚子扭着身子倒在了满是落叶的道路上。

“啊……”耳边只听到月子的惨叫,意识到妻子也受到了什么人的袭击。可是自己只感到脑袋沉甸甸的,无法站起身来,双手不由地在胸口乱挠,刚才吃下去的午饭,也和着黄色的液体一起呕吐了出来。不过脑子还是很清醒的,能够清楚地听到“干吗呀”“救命啊……”等妻子的断断续续的呼叫声。我一边呕吐着,一边挣扎着抬起头,只见月子被几个男人抬架着出了丛林。由于当时林子里光线很暗,又是突如其来的事件,所以并不能清楚地看清那些袭击者的面容,只记得似乎是三个男人,身上都被一件黑色的长风衣裹得严严实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