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马鲁姆火山,地狱也是天堂(第3/8页)

村民们帮我们把行李搬到安布里姆机场,那就是一块篮球场大小的空草地,除了一个风向标,再无他物。一架直升机在等着我们。

天公作美,蓝天白云,是个上火山的好天气。我们得分批上,每批上两个人和一些行李。第一拨乔伊斯和魏凯先走,乔伊斯带路,魏凯拿着摄影机上去,能拍后面人飞上来的情形。我和厨师第二拨,梁红和曾乔殿后。

飞机低空飞行,穿越一片林海,接下来是群山。这场景我也只在电影里看过,一座座山头像浓缩3D地图一样,忽高忽低,沟壑婉转,特别壮观。

跟在伊索尔火山一样,靠近火山的时候,天气就变了。这是火山带的独特气候,多雨,湿度高,雾气大,迷迷茫茫一片。直升机着陆费了点儿工夫,幸好我学过,跟飞行员一起完成了降落。

原定的扎营点却不见人,先来的魏凯和乔伊斯不见了。

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探头到处找,才发现他们被扔在了半山腰,这会儿正往上爬。飞行员说,送他们的时候,有一股强风,就没敢尝试降落,只能在下面另找了个点。

到梁红他们上来之后,又开始下雨了。到处雾气腾腾的,我们仿佛在云里。一点儿都不唯美,浓云遮天蔽日。

浓重的烟雾弥漫火山口,第一眼望去,什么也没看见。

天公作美,云雾散去,熔岩湖远远看去就像残缺的太阳。

我和梁红走到马鲁姆火山的边缘,准备揭开它的面纱,一窥真容。第一眼它让我们失望了,只看到雾气和火山喷发的有色气体混合物,熔岩湖被严严实实地遮盖住,什么都看不见,一片白。

“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梁红摇头,很不满。

老天爷似乎听见了我们的抱怨,风起,雾散。火山的轮廓渐渐显露出来,几分钟之后,马鲁姆终于露出了它的真容。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此景只应天上有:熔岩翻滚,炽焰沸腾,鲜红耀眼,仿佛太阳的一块,脱落在了这里。

这是一种特别震撼人心的场面,火山有它雄浑的力量,它不类尘境的美。这就是美女与野兽的完美融合啊!任何语言都不足以形容,任何画面也会失真。眼前的马鲁姆火山是天堂之门,人间词汇尽显苍白。

有人说,站在高处的时候,人会很想跳下去。此刻站在火山口上,我就很有这种冲动,想跳下去。人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实在太渺小。

回头,梁红已是泪眼婆娑,呆愣住了。她说:“我看到了天堂美景,这是我30多年以来,见过最美、最震撼的大自然景象。这一趟火山之行,对于我来说,已经圆满了。就是现在回去,我也此生无憾了。”

女人可能比较感性,虽然我也有相同的感觉,刚才那一眼足以慰终生。但是这一次,我们来,不只是要看它一眼,我还要下去,征服它。那时候,我才会说此生无憾。

直升机一直在飞,可惜无法降落。他们只能自己爬上来了。

直升机下去接魏凯和乔伊斯失败了。天气越来越恶劣,地形也不配合,盘旋了很久都无法降落,他俩只能爬了。虽然只有三四百米的距离,但这座山是火山灰堆起来的,到处都是松软的火山灰,每走一步都可能陷进去,踩哪儿都可能踩塌,爬起来确实很吃力。

将近两个小时之后,他俩终于上来了。被刚才场景俘获的梁红,俨然成了马鲁姆的代言人,赶紧拉着魏凯去看。老天爷对他不够厚爱,云雾又把熔岩湖给遮住了,只露了一个小脸。

魏凯的反应,跟我俩刚才的震撼反差巨大。他说:“比伊索尔火山差远了。”

台风、酸雨、毒雾,一个不少

一个牛头骷髅,旁边围了圈石头,在我们宿营平台的边缘。乔伊斯过去拜了拜,说了几句比斯拉马语。

乔伊斯说,牛头骷髅是他们族群的图腾。这个是他的父亲放上来的,他刚才在为我们祈福。

他们称马鲁姆火山为天堂的入口,如果有人在这座火山里死去,灵魂会通过这座火山,进入到天堂。山下部落的历任酋长,遗体都被送进了火山里,包括他的父亲。马鲁姆火山,也是他父辈们的坟墓。可能许多年以后,他也会在火山里长眠。

这是一个有些恐怖又很神圣的风俗。马鲁姆火山,也因此而更加神秘。

火山口的平台,大约有40平方米,是我们视线所及范围内唯一的一块平地。地面是积累的火山灰,像煤砟子。放眼望去只有一种颜色,黑色。

打开装备,支帐篷,扎营。

雨又来了。帐篷还没扎好,雨水淅淅沥沥地催上了。只好赶紧把电子设备都塞进去,我们穿雨衣,淋着工作。风也来凑热闹,越吹越劲。我开电脑查了一下,蒙了,台风。现在这还只是前锋部队,未来两三天,台风的大部队才到。上苍注定这不会是一次轻松的旅程。

趁着风小一点的时候,我们赶紧把帐篷搭好。火山上的第一天,我们就只剩下偎在帐篷里,观雨听风了。

第二天,台风的主力来了,帐篷的支撑杆全折了,帐篷全趴在地上了,直接糊到了我们脸上。冒雨出来筑防风墙,没多久,风向变了,而且越来越劲。刚稳住的帐篷,又全给掀了。

气得骂娘,跟大自然斗气干不过,只能扛着,出来迎着风干。到最后,帐篷几乎一半埋火山灰里了,只有这样,风才吹不走。人待里面,得用脑袋、胳膊、脚顶着帐篷,要不然随时会塌掉。

火山的气候,跟我们在下面世界遇到的所有气候都不一样,是一个特殊的气候体,自成一派。熔岩湖里,每天会排15万到20万升的热空气,二氧化硫、二氧化氢等化学物质混杂其中。再赶上下雨,凑一块儿,狼狈为奸成酸雨,杀伤力一下子就上去了。腐蚀性很强,会灼伤皮肤,进了眼睛就更不得了。回国之后,我们不约而同地发现,皮肤都变好了。酸雨把我们外表的死皮全清洗掉了。

火山里喷发出来的岩浆,在巨大的气压下,会被“抽丝”,被风吹过之后迅速冷却,成为丝状固体,叫作“佩雷之发”,就是火山女神的头发之意。随着升腾的热空气溜出火山坑,被风吹着走,扎进我们的皮肤。要么用刀割开伤处挤出它,要么就留里面等它化脓流出来。

接下来,台风的王牌军来袭。这次的打击是灾难性的,雨几乎就是横着飞,子弹一样射在身上;装备箱被吹得往高处滚,损失了几件装备;剩下为数不多的帐篷杆儿也全折断了,只能用仪器设备的脚架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