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穆斯惹拉的棕榈树(第2/2页)

在过了两三个月之后,我们终于可以像朋友一样面对面而不会有算旧账的冲动,于是我们同意一起进行安息日仪式,包括点蜡烛、读祷文,并且一起在里欧位于马哈耐·耶胡达市场附近的那赫罗小区的房子里共进安息日晚餐。那赫罗正是里欧所谓政治正确的小区,因为此区一直都是犹太人的地盘,据闻该地不曾属于巴勒斯坦人(里欧说,这么一来当地居民就无须承受许多持有“阿拉伯”房屋的犹太屋主曾经或理应心生的那股罪恶感)。自从里欧搬过去之后,有一段时间我都不再前往我深爱的马哈耐·耶胡达市场了。但那股因分离之痛所衍生的苦楚并未维持太久,我接受里欧的邀请,每个安息日都与他跟孩子们一起在他家共同度过。

话说回来,像这样往来于两处住所之间,还是会令人有些迷惘。我们有两个家:一个是位于穆斯惹拉,邻近旧城区大马士革门的鄂图曼式宅邸里的一户公寓;另外一个家则位于犹太那赫罗小区,那里是来自伊拉克、叙利亚、土耳其、库尔德斯坦等中东地区的穷困犹太移民最早的落脚处之一。如今当初那些移民的第三或第四代子孙住在脏乱、拥挤、天花板低矮,一户户有如牢房的公寓中,八个家庭挤在一栋简朴的两层楼建筑里是常有的事。那里距离我的住处不过二十分钟路程,但却是另外一个世界。

身处耶路撒冷本就会令人对忠诚、愧疚、身份认同等议题陷入两极思考,宛如精神分裂一般,如今在两个家之间来回跑只会令病情加重。我不想让我和孩子们活在这样奇怪的环境之下。我逐渐意识到里欧、孩子们与我的关系就像耶路撒冷著名的石墙,在石块缝隙之间藏了许多紧绷的张力。我切换于不同身份间,而孩子们只得努力适应这一切。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团成分不明的物质,没有自己的形状,却有任意塑形的弹性。于是平日我会从一位住在西耶路撒冷犹太小区的两个半犹太孩子的母亲,摇身一变成为一位愤怒的巴勒斯坦支持者,前往加沙边界抗议以色列要切断该区电力的决议。以色列人的目光短浅、近利令我气得七窍生烟,他们只为了逼出几个发射卡桑火箭的伊斯兰激进分子,就决定要连坐惩罚加沙走廊全体人口。不过回到耶路撒冷之后,我与孩子们会去雅可夫与米哈尔家参与漫长而复杂的安息日仪式,而他们家墙上挂了一幅画面里没有圆顶清真寺的圣殿山[59]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