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理想的追求(第5/6页)

蓝姨接过,随手翻阅。

翟奎头虽低着,但整个感觉都在蓝姨身上:她的脸,她的嘴,她的眼睛鼻子,她的身腰,她的头发,她的衣裙鞋袜,甚至她呼出的气息。

“等老爷回来,我交给他。”蓝姨浏览完,合上簿册说。

翟奎不想离开,抬头道:“启禀二太太,奴才有一要事想对您说。”

蓝姨望住他:“什么事?”

翟奎承受着蓝姨的目光,心里暖和和:“是大爷的事,我想替大爷再物色一个人。”

“再物色一个人?”

翟奎有点慌乱:“二太太可能责怪奴才了。不过也该怪,上回我没有给他挑选好。

说实在,我一直为这事难过着,觉得对不住我们大爷。可我哪想到这样呢?我八辈子想不到呀。我这心里愧着疚着不得安宁呀。这一年多来,只要稍稍有空,我这脑子里就在盘算,大爷为人好,做事实在,是天下难找的仁厚君子。可老天爷偏偏跟他过不去,不给他一儿半女,把他弄得闷闷不乐的。奴才我只要看到大爷那副样子,心里就揪揪的,难过呀,痛呀!我晓得,这事在二太太您心中也是一直磨盘似的压着,为大爷费过不少神,只巴望着能有个转机。老爷他老人家更不必说,也是这个心愿。因此,我这做奴才的虽说上回事情没有办好,但还是斗胆一直悄悄在为大爷张罗,到今儿总算有了点眉目。这一会我借这机会向二太太禀报,想先听听您的意见,看是不是妥当?”

蓝姨说:“难为你替府上操这么多心。大爷的事也确实让人伤脑筋,不往多里说,就这前前后后我为他拜托的人,至少也有六七个,可就是没遇到一个相合的。”

“禀二太太,奴才这回替大爷物色到一个好的!”

“哪个院的?”

“不,这回我没去瘦马院,那里的再如花似玉,都是虚的,无法知根知底。吃了一回林四娘的苦,我不会再吃了,这回是奴才的干女儿。”

蓝姨望住他:“你的干女儿?”

翟奎低着头,感觉到蓝姨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这目光像三月的阳光,又似五月的溪水,暖暖的,湿湿的,让他舒服,让他快活。翟奎按捺不住兴奋道:“要是一般姑娘,奴才还不敢多事,因是我干女儿,看着她长大的,奴才才有这份胆气。”

“可是常来玩的那个?”

“正是。”

“想起来了,十六七岁年纪吧?模样确实挺不错。”

“心性脾气也好。不瞒二太太说,我都把大爷与她的生辰八字悄悄合过了。”

“怎么样?”

“绝配!”

“可是黄花闺女?”

“是,是,正是。”

“你跟她家说了?”

“说了,不说好,我也不敢冒冒失失说这事。不过,他们小门浅户的,能进这大院,简直是糠箩跳进米箩了!──不,不是米箩,是银箩!金箩!”

“倒也是。你跟守诚说了没有?”

“奴才没敢莽撞。奴才想,大爷要是回下来,奴才这张老脸没地方放事小,大爷万一尴尬了,就十分十分地不好了。”

“你说得有理。难为你想这么细。”

“二太太不必这么夸我。奴才我实在是对不住大爷,心里愧得慌,想好好补救一下。”

“难为你这份心,我代守诚谢你了。”

翟奎一迭声道:“二太太千万别这么说,二太太这么说,折杀奴才了!这都是奴才该派做的。为府上,为老爷,为二太太您,奴才我做什么都愿意!”

“好吧,这事我先跟守诚说一下,过一天你把人带来让我细看看。”

“嗯。”

蓝姨对翟奎说,康世泰被人请去吃饭,这话只对一半。吃饭是晚上,不是中午,翟奎进厚德堂时,康世泰正在盐政衙门与阿里得克谈事。

相互寒暄后,康世泰觉得大可不必再绕圈子,直奔主题道:“阿大人,在下是向您缴账来了。”

阿里得克茫然:“缴账?缴什么账?”

康世泰微笑着递上一张银票:“这是您交给我的那笔银子的红利。这一会儿虽然没到年底,但今年行盐基本告终,因此,我就先把它结给您了。”

阿里得克白胖的脸成了笑弥勒:“到时候再结嘛,哪这么急?”

康世泰笑道:“晓得您不等银子用,可我要盘账,早结晚结都是个结。”

阿里得克接过银票,两眼故意瞪大:“不对呀,咋这么多?”

康世泰笑道:“不错,按三分算,应该七千五,我给您凑了个整,就一万了。”

“这,这是干吗呀,康商总也太客气了。”

“这一年里,康某屡屡得到阿大人关心,稍作芹献,应该的嘛。”

“康商总真乃厚德之人呀,既然如此,本官有一事倒想跟你说说。”

“阿大人请讲。”

“康商总要我讲,我就讲啦。”

“请,请。”

“本官近日得到禀报,说康商总今年尚欠盐课,尤其追加的十万引额,课税至今未向捐纳房缴纳,有这回事?”

“噢,有这回事,有这回事。不怕在阿大人面前露丑,近日在下因屡屡捐河工,赈蝗灾,再又奉皇令为京城建造清漪园捐银若干,实在一时调度不周,还请阿大人宽限时日,日下一定补齐。”

“不对吧,捐赠一事,你只是发号施令,银两都是众商摊派嘛。”

“也是,不过”

“好了好了,本官也不是不放心,康商总乃扬州盐业之泰斗,可谓无往而不通,无往而不利,不仅肥家润身,而且膏泽地方,惠及当朝,本官理当推波助澜,竭诚服务才对。为此,本官考虑,上述所欠盐课就先别缴了,连同来年你宏泰号麾下应缴的课银,噢,对了,还有圣上南巡时放在你这里的一百万帑银的获利,统统作为你营运的资本,本息将来一并缴纳,康商总以为如何?”

康世泰万分欢喜:“这当然好,只是不知如何起息?”

“你康商总说吧。”

“圣上当时说的是一分五。”

“一分五?是不是嫌高?高就降一点,一分如何?就一分吧。”

“阿大人如此抬爱,真是万分感谢了!”

“不必客气嘛,厚德之人,本官自当以德报德呀。”

仅仅过了两天,香芸按干爹指示来到康府。

今天香芸的修饰不像往日那样别出心裁费尽心机,翟奎让高妈关照了又关照,叮嘱了又叮嘱,务必简单素净,含蓄内敛,切切不可涂脂抹粉,花里胡哨。香芸经干爹一提醒,自然心领神会,从头到脚没一处不做得严丝合缝,妥妥帖帖。跟高妈轻脚缓步进了厚德堂,敛衣低首挨墙边站下,不要她坐不坐,不让她说话不说,完全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

堂上坐着的有蓝姨、陈碧水和刘半仙。陈碧水心情急切,香芸一进门,就盯着她腰肢臀部,看是不是能怀会养的那类。左看右看,觉得合适,心里不由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