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马季老师二三事(第5/6页)

正在这时,刘伟和戴志诚出现在现场,一问才知道,那个大巴半道抛锚了。车停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想打个电话都找不着。 经过研究,演出改在第二天。观众算是打发走了,余声守着马季难过,她正在掉泪,一看见刘伟和戴志诚进来不知为什么突然破涕为笑。原来她看见戴志诚穿着一双高跟鞋。一问才知道,大巴车停在半道,有个女演员脚冷,戴志诚天生脚小,和那个女演员穿一个号的鞋,为了给这个女演员的脚保暖,戴志诚和她换了鞋穿,所以穿着高跟鞋来找我们。

我是个作者,不经常和演员们出去,那天所遇到的事情让我感慨万千,只有亲身经历,才能体会到演员有多么不容易,也通过这件事看到群众如此爱戴马季。马季真是一个杰出的艺术家,那次演出除了坐车就是乘船,每到一处山村水寨,观众一见到马季,那种景仰之情一语难表。我亲身感受到马季在社会中的广泛影响,我觉得有这样的老师,从心里感到欣慰。

新加坡三人行

我忘不了那次与马季、赵世忠一起去新加坡的有趣之事。一般的业务强手往往是日常生活中的弱者。就拿我们三个人来说吧,加起来一对半笨人。先说马季,他是团长又是名演员,走到哪儿底下人都给安排好了,根本用不着他操心。虽说后来不当团长了,有事徒弟都给办了,什么买车票、拉行李、填各种表、吃饭等等,都有人伺候。再说赵世忠老师,他生活在一个传统的中国家庭,老伴是家庭妇女,他在外面赚钱,把钱交给老伴就什么都不管了。按他自己说的别说是裤衩,他连袜子都没有洗过,也是个让人伺候的主。我是他们的学生辈,但是我在家也是个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人。我每次应事,都是谁请谁给办,自己是吃凉不管酸。我们三个人一起出去,都是让别人伺候的人,遇到情况经常大眼瞪小眼。

在机场过安检时就遇到了麻烦,因为要填表,赵世忠没填过也不知怎么填,我也不知道有这个手续,马老师倒是出过几次国也没填过。但是他知道如果身上带着美金好像得告诉安检人员。在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片刻,马季想起了这件事,他想问赵世忠带多少美金,就问:“你带了多少?”赵世忠说:“两瓶。”马季没听懂,说:“什么两瓶?”赵世忠说:“二锅头!”等弄明白我们三个人都笑出了眼泪。

到了新加坡,因为请我们的是一个民间团体,一切开销都非常节省。住的是租来的三室一厅私人住宅,里边有简单的设施,如煤气灶、洗衣机、电视设备等。其他就没有了。

我与马季(左),赵世忠(右)

因为住在非宾馆,还是有些不方便。比如,马老师带去很多衣服,为了应酬他要不断地换衣服。换没问题,只是换下来的衣服没有人洗。这要是在宾馆可以把衣服送到洗衣间,只要肯花钱就行了。如今不行,有钱都没辙,烧香找不着庙门,看着那堆衣服,三个人一筹莫展。我想给洗,马老师不让,让也不敢洗,因为马季老师的衣服都是好衣服,我怕洗坏了。赵世忠是个连袜子都不会洗的人更别指着他了。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马季有个马来西亚的徒弟姚新光来看我们。说起姚新光在马来西亚也是赫赫有名,人称“马来西亚相声之父”。这里有段插曲,在北京的时候有人请我搞节目,我住在北京国安宾馆,那时候指定个人消费,一个人一顿饭不得超过15元,我和朋友吃饭净凑合,要两扎啤酒就没菜钱了。那天,两个人正发愁,突然有人走到我跟前问事,说自己是马来西亚来的华侨,我问他知道姚新光吗,那个马来西亚人说认识,于是我们二人聊了起来。那个人说你们过来一起吃吧。我还有些不好意思,那人说边说边聊,姚新光不是外人,我们有生意做的。没想到借着姚新光的名吃了一个酒足饭饱。这次姚新光来看师父,是带着他夫人一起来的。我脑子一转有了主意,就跟姚新光商量了一个计策,我假装要洗衣服让姚新光老婆抢着给洗了,这样马季洗衣服的问题才得以解决。

新加坡这个国家有欧洲人、华人、马来人和印度人四种人。英语是母语。另外,每种人还可以再选第二种语言,如华人的另一种语言,就可以选汉语。华人为了推广汉语,相声这种形式在这个国家很受欢迎。1998年马季、赵炎以及新加坡、马来西亚的几位相声演员,应邀到新加坡电视台录制13集相声节目《笑一笑,少一少》,与近百名现场观众一起度过了许多个充满欢乐的夜晚。这一相声系列节目在拍摄的时候,没有人预料到它会在新加坡乃至马来西亚掀起相声热潮。从那时起,新加坡每年都要举办相声比赛,这次三人行,马季、赵世忠和我就是评委。另外,马季老师还要给他们做示范演出。比赛完后,为了繁荣相声创作,我还要留下来给相声爱好者讲创作课。

虽然改革开放了,中国人出国的机会比以前要多一些, 但是在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人出国,那也真是一件很光荣的大事。这次出国虽说去新加坡,但全家人也还是为我高兴。因为我这人很随便,家里人怕我丢丑都嘱咐我,说出门领带别戴歪了;扣子要系好,别张三的帽子给李四戴上;尤其是裤子口别敞着;吃饭的时候要有礼貌别冲别人打喷嚏……话都说到这分儿上了,我说我随便也不会冲别人打喷嚏啊!也是因为我这人平时太不讲究了,不拘小节,所以家人才格外叮嘱我。

这次出去我想带点美金买点需要的东西,我完全可以从朋友那里借钱走。然而,我没有借。因为我在银行里存着600美金。可是这钱还不能取,因为没有到日子,还差这么五六天,如果提前取就没有利息了。但我又是一个非常诚实的人,手里有钱为什么要向别人借呢,我是为了利息,那别人呢?所以我就让我爱人给取出来了,我爱人也支持我,但也很心疼。我们那时候没有钱啊,她从银行取了美金是掉着泪交到我手里的。马季老师几次和我说,没带着钱,他那儿有,我说我带着呢,也没什么可买的。

1990年国内商店还很单调,衣服品种、款式也极一般,手表就那么几种。到了新加坡让我感觉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拣着新鲜的北京没有的买,我挑了一台日本索尼牌的半导体收音机,这个机子当时在北京很时兴,另外还买了个戒指。别的就不敢奢求了,主要是也舍不得花钱。马老师一再要给我钱,我没要。我们出去基本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马季老师那里有好多朋友,今天这个朋友请,明天那个朋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