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坏交易的背后,永远有一笔更大的交易(第3/14页)

“其实,我早就想到这里面有事。”古平原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只是没想到这巴图手段如此毒辣,竟然要我们血本无归。齐老爷子,听我的,现在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咱们不能自乱阵脚,一定要想出死中求活的法子来。”

说是这么说,一时之间谁又能够起死回生?连着好几天,三个人坐困愁城,怕驼队伙计得知后闹事,还不敢将此事泄露出去,整天聚在古平原的房间里,商议来商议去,也没商议出个好办法。

“我呸,这不等于是坐了监狱吗?”等到第四日头上,刘黑塔怒气冲冲走了进来。

老齐头懒得开口,古平原皱眉问道:“怎么了?”

“还是那群兵,堵着大门死活不让我出去!”

“你出去干什么,还想像砸王天贵票号那样闯一回祸?”常玉儿也走了进来。这件事古平原要求其他两个人把驼队上下都要瞒住,可瞒得了别人,瞒不住常玉儿。常玉儿很聪明,与刘黑塔又是从小一起长大,大哥脸上不对劲,她一眼就看出来,三问两问刘黑塔扛不住就全说了。

常玉儿知道之后吃惊非小,她虽然聪明,可是对做生意的事情也并不内行,所以她也没有好主意,只能不时过来宽宽众人的心。今天一来就听到刘黑塔要出去,忍不住出言警告。

“我现在哪有心思闯祸,不过就是出去透口气罢了。”

“怪呀!”古平原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他。

“你们说,巴图到底为什么要派军队看住我们呢?”这两天,古平原的面前一直放着一包五加皮,他不时拿起一枝来琢磨,这时他把药材放在桌上,眼睛直盯着门外。

“那还用问,怕我们跑了呗。”刘黑塔不以为然地说。

“齐老爷子看呢?”古平原问道。

“我看……是这个理儿吧?”老齐头犹犹豫豫地说道。

“不见得。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古怪,可又说不上来。”常玉儿沉吟着。

“这里面一定有鬼,我来说给你们听。”古平原这一说,几个人都凑了过来,“你们想,五加皮是冷门药材难以脱手,这批货如果我们不卖了,就这么拉回太原,那么算上驼队的脚钱,武掌柜高价进货的差价,这些都加在一起,恐怕还不如把药直接倒到斡难河里合算。”

“对,拉回太原肯定赔得更多。”老齐头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明知道我们肯定是不会把货拉走,巴图怕什么?又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看得死死的?”古平原这一问,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除非……”常玉儿心念急转,“除非他不是怕我们出去,而是怕有人进来!”

“对了,就是这么回事!”古平原一拍巴掌,“我们都想岔了,以为门外的兵是看住我们不让我们擅自离开,其实他们更是在看住外面的人,不让他们进来。”

“那又是为什么?”刘黑塔听了个稀里糊涂,迫不及待要问个清楚。

“我问你,巴图为什么要高价买五加皮这种药材?”

“不知道。”

“只怕他不让外人进来,就是怕我们‘知道’。”

老齐头听出门道了:“依古老板的意思,我们这批药材对巴图来说有厚利可图?”

古平原重重点了点头:“问题是一日不弄清这批药材究竟有什么用,一日就无法抓住巴图的痛脚,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可现在我们两眼一抹黑,别说赢了,就是输也会输个稀里糊涂。”

几个人一时又沉默起来,这几日人人看得清楚,这客栈是巴图早就安排好的。从掌柜到伙计是要什么给送什么,可就是不多言不多语,问十句答不到半句,想从客栈中人的嘴里挖点什么出来,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古平原想了又想,暗中下了决心,可没和别人说,只是对老齐头道:“驼队里应用的药材都有吧。”

“有,驼队走远道,难免有伙计生病,常备的药材都有。这一次你不是带了个懂蒙语的药铺伙计吗,叫什么乔松年的,我把这些药都交给他保管了。”

“唉,这几天我也有点昏沉沉的,请老爷子把他叫进来,给我配服药吧。”

“好,好,我这就去叫他。”老齐头起身去叫人,常家兄妹见古平原身子不舒服,也都起身让他静养。常玉儿犹豫再三才开口道:“古大哥,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你也不要太急,还是身子要紧。”

这位常姑娘对自己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古平原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常玉儿在门外见那药铺伙计乔松年进了房间,她毕竟放心不下,左右看看无人,站在门口假装拂拭身上的灰尘,侧耳听着。

就听屋里两个人说话,声音不大难以听清。常玉儿正在着急,忽然乔松年把声音拔高了:“那可不行。这应了十八反哪!”

常玉儿一愣,“十八反”就是不懂医理药理的人也都听过。因为只要是人就都进过药铺,那“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蒌贝蔹及攻乌。藻戟遂芫俱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的歌诀就贴在每家药铺的墙上,提醒配药的伙计千万不能将药性相反的药混入一个方中,否则轻则药力无用,重则中毒身亡。通天下的药铺无不以“十八反”为大忌,一旦配错了药,也就等于是砸了自家的招牌。

怎么扯上“十八反”了?常玉儿心里纳闷,可偏偏屋里两个人的声音又小了下去,她干着急也没办法。待听见伙计的脚步声往门边来,只得闪身避开。

看乔松年要下楼,常玉儿终于忍不住轻声叫住了他。

“请等一下。”

乔松年这个人确是像悬济堂的武掌柜所说,有些不合群,一路行来并不与其他人打交道,歇下来便拿本医书来看,所以从未与常玉儿说过话。听她叫自己便是一愣:“哦,是常姑娘啊,有事吗?”

“请问,古老板身子如何?”

乔松年听见这一问,面色顿时古怪起来,吞吞吐吐道:“这……可能……大概是……我也说不太清。”

“那你这是要去给他配药?”

“是。”

这就不对了,病都没弄清楚就配药?常玉儿看向乔松年,乔松年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讪笑了两声:“没什么事,我先下去配药了。”

看着这药铺伙计下楼,常玉儿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

“怎么了?”刘黑塔从后面走了过来。

“没怎么。”常玉儿怔了一会儿,无言地摇摇头,却掩不住眼中的忧色。

这一天夜里,古平原果然病了。而且这场病来势汹汹,发作起来,把古平原弄得上吐下泻,发起高烧,折腾了大半宿,人已经委顿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