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不能让洋商占大清的便宜!(第5/16页)

常玉儿心中很是奇怪,从没听说洞房花烛夜,新婚夫妻还要出门,但是她一向听从古平原的话,更别说如今自己已是他的妻子,所以一言不发,只是跟着古平原穿过街巷,走了一刻钟,便来到村口一处小院落的门口,依稀能听到一条小溪绕过院后。

古平原将手放在院门上,稍微停顿了一下,将院门缓缓推开:“玉儿,这就是我老师从前的家,我打小就在这儿念私塾。”他回头看着常玉儿。

常玉儿的脸色有些苍白,长吸了一口沁凉的空气:“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你先进来。”古平原拉了拉常玉儿的手,就觉着她的掌心霎时冰凉一片。

古平原却不管这些,只顾拉着常玉儿来到院中,一一指给她看。

“这是书房,我和几个一般大小的孩子就在这里读了十年书,上京赶考的那天,也是在书房中辞了老师。”

“这里是饭堂,白老师怕我们中午放学回家散了心,宁可贴补些饭食银子,也要我们在他家里吃午饭。”

“这是老师的卧房,他老人家以身垂范,手不释卷,批注笔记,不到三更从不熄灯就寝。”

说到最后,还有西边最后一间屋子,古平原深深看了常玉儿一眼:“这是白依梅的闺房。”

古平原面对着常玉儿:“玉儿,看着我。”常玉儿一直在回避着丈夫的目光,这时才稍稍抬眼,与古平原对视着。

“我和白依梅,以前确实约定过,她非我不嫁,我非她不娶。”古平原看着常玉儿眼中的恐惧越来越甚,身子也在微微发着抖,心中也是疼惜,却决心要把这件事快刀斩乱麻在今晚就解决。

“可是天意不许,人力难回。以前我还不甘心,但是如今已经不做它想了。我答应过白老师,要好好照顾他的女儿,但也仅此而已了,将来她能保一生平安,也算我对得起老师的栽培之恩。”古平原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欺人,也不欺天,就在这里立誓。从今往后,我古平原与白依梅之间绝无半点男女私情,如违此誓,甘愿万刃穿心……”

“不要……”常玉儿急得去捂古平原的嘴,古平原把她的手放下来,到底是说完了后面的话。

“……永坠地狱,万劫不得超生!”

说完,他一拉常玉儿的手,快步走出小院,回身锁上了院门,将那把钥匙掂了掂,扬手一抛,就听远处水声,钥匙落入小溪之中,溅起片片水花。

古平原真挚地看着常玉儿,常玉儿眼中隐有泪光,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古平原没有听清。

“我说,就算你将来真的违了誓言,我也不担心。你下地狱,我就跟着你,我一辈子都是你的妻子。”常玉儿眼中的恐惧消散得无影无踪,用亮如明月的目光望着自己的丈夫。

古平原展颜一笑,竟伸手将常玉儿抱了起来,大步往家中走去。

身后巷子里,古母正遥遥地望着,她不放心这两人,便一直跟了过来,看见这般情景,欣慰地笑着点了点头,又忙抬手拭去眼角的泪。

第二天一大早,古家就有客来拜,古平原出来一看,却意想不到是陈永清。

“新郎官,道乏道乏。今儿本来不应该这么早到访,可是有件事儿实在着急。”陈永清促狭地冲古平原挤挤眼。

古平原被他两句话说得哭笑不得,拱手肃座。

“陈大人,清晨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什么大人不大人,我一个穷官儿而已,古老弟不要调侃。”陈永清笑了笑,忽然问道,“昨天来的那个李钦,看样子和老弟有点心结?”

古平原不知他问这话何意,只是略点了点头。

“那陈七台呢?”

古平原一愣:“你是说洞庭商帮的陈七台?他和我谈不上有交情,其实也算是对头,他前两日还搅了我一笔买卖。”

“那这事儿其实也就不急了。”陈永清向后一靠,意态悠闲地说。

古平原被他撩拨起了好奇心,不得已追问道:“陈大人,敢问到底什么事?话可不好说半截留半截。”

“李钦正在算计陈七台,搞不好要出人命。”陈永清一语道来,古平原顿时吃了一惊。

原来古平原从俄罗斯国买来洋枪洋炮,让李钦大感意外,他本以为给古平原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没想到却被古平原顺水推舟得到了巡抚的赏识。李家这一次在徽州收茶,一定要得到官府的支持才能成功,所以李钦不敢掉以轻心,李家虽然送给了袁甲三一大笔银子,可是古平原却帮袁甲三坐稳了巡抚之位,相比起来功劳更大,李钦决心扳回一城,就把算盘打到了陈七台手中的这批洋枪上。

这批洋枪要从省城办起运的运路凭照,军火是朝廷严管的货物,陈七台上下打点,却还没办下来这张单子。按照李钦的算盘,自己居间介绍,让陈七台把这批枪也卖给安徽的清军,如此一来至少能与古平原打个平手。

谁知道陈七台却不买账,他的算盘也很精,如今这批货是奇货可居,安徽军需有限,而且刚进了一批洋枪,卖不上什么好价钱,如果运到江浙甚至洋场上,利润必定惊人。

李钦劝了几次,见毫无用处,干脆把心一横使了个绝户计,打算要让陈七台连人带枪都陷在安徽。他一面劝陈七台干脆用贩私的办法,不办路凭运照,一路行贿把洋枪运到洞庭君山。另一面又跑到巡抚衙门密告袁甲三,说是有一批洋枪要从安徽运往长毛老巢天京,如能截下则安徽战力几可比美曾氏弟兄和李鸿章的湘军淮勇。

李钦巧舌如簧,陈七台和袁甲三都被他说动了心。李钦又假装好人,帮着陈七台从中谋划,制定了运枪的路线,转回头就告诉了袁甲三,就等着洋枪一起运,便在山路上派兵拦截,陈七台不反抗还好,或抗或逃,便正好趁机一窝端,杀人报功了事。

“这个京商的李东家小小年纪,心思忒狠毒。我在巡抚衙门的签押房领了一份差事,佐理文牍,这份调兵的文书就是经我手发出去的。”陈永清慢条斯理道,“本来我还想,你们都是商人,或者其中有人与你古老弟有交情,我来报个信,也好早自为计,如今看来两个都与你不睦,那坐山观虎斗好了。”

“不行!”古平原早听得眉毛拧成一股绳,站起身急速地走了两步。他心里明镜似地,自己心血熬干就是为了让安徽清军与陈玉成的长毛弄成个僵持不下的局面,说白了是以拖待变,可是袁甲三要是拿到了陈七台手上的这批洋枪,局势便大为不同,只怕会大举进攻三河镇,到时候白依梅的性命可就难保了。

“这两人和你都没什么关系,你着什么急?”陈永清奇怪地瞧了他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