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第6/7页)

杨登科有几分惊讶,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别的地方都变得松弛了,那对Rx房却鼓胀柔韧,风情不减,跟当年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似的。

原来杨登科迟疑着不肯跟邓桂花分手,潜意识里是放不下这对让他念念不忘梦萦魂牵的Rx房。杨登科满怀深情地抚摸着这对迷人的Rx房,心里痴想,这个女人是不是因为我杨登科,才将这对Rx房保护得如此完美?

因为有了这么一次跟这对美丽的Rx房的短暂却忘情的会晤,杨登科便觉得今生不再有什么遗憾了,松开邓桂花,转身回到父母身边。

为母亲做了生日酒,在众乡亲前面赢得了好名声好面子,同时又跟二十年前的旧情人见了面,杨登科这次回乡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可第二天杨登科准备携妻儿回城时,又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做,认真想了想,才想起应该到爷爷坟上去看看。跟父亲一说,父亲也非常赞同,说:“确实应该去看看,没有你爷爷的保佑,哪有你的今天?”

准备好酒肉香蜡纸钱和爆竹,在父亲的陪同下,杨登科还有聂小菊和杨聂,一行四人出了门。沿村后小道走上两三里,爬上不高的山坡,没多久就到了爷爷坟前。坟场周围山势环抱,松竹掩映,而且前瞻开阔,远处青山如黛,绿水似带,对阴阳五行不甚了了的杨登科也觉得这是一个墓葬的好地方。

杨聂是第一回到这里来,有几分好奇,又有几分疑惑,指指坟包,问杨登科:“爸爸,这里面的人是谁呀?”杨登科这才想起还没给儿子交底,说:“你的老爷爷。”杨聂说:“我的老爷爷又是谁呀?”杨登科觉得这个问题倒有一些意思,说:“你的老爷爷就是你爸爸的爷爷,也是你爷爷的爸爸。”

杨聂想想,略有所思道:“我算是明白了,我的老爷爷是爸爸的爷爷,也是爷爷的爸爸,也就是说爷爷的爸爸也是爸爸的爷爷,也是我的老爷爷。有趣有趣,真是有趣。”

说得几位都笑起来。笑过,大家一齐动手,燃香点蜡,设酒摆肉,只等烧纸钱,放爆竹,给爷爷下跪了。杨聂又开口了,说:“摆上酒肉,老爷爷会跑出来吃肉喝酒?”杨登科说:“哪有你说的这么肤浅?这是后人对先辈的祭奠和怀念。树有根,水有源,人是不能忘了祖宗的,祖宗是人的根本。”杨聂说:“是不是书上说的,没有历史就没有今天,没有过去就没有现在?”杨登科说:“也可以这么理解,无古不成今嘛。”

杨聂还要刨根究底,杨登科难得跟他纠缠,说:“快过来跪下,准备给老爷爷磕头。”杨聂便学大人样,虔诚地趴到了坟前。父亲那边已点上纸钱,接着又燃响了爆竹。声响惊动了林间的鸟群,扑楞楞飞向另一个山头。

爆竹响过,惊炸一时的山间复归寂静。

聂小菊和杨聂磕完头,便站了起来,杨登科却依然一动不动跪在坟前。他相信爷爷是有灵的,一定知道他的爱孙正虔诚地跪在他坟前。他还相信爷爷一定听得见他不出声的倾诉:爷爷,我终于有脸面来看您老人家了!您可知道,为了您给我取的这个名字,为了您的殷殷期望,您的孙子这大半辈子是怎么过来的吗?干脆跟您实说了吧,您又不是外人,若是外人我还怕被他学了去呢。孙子其实也没有别的能耐,只有一条,就是该缩头时且缩头,不该缩头也缩头。具体说是小心翼翼为人,谨谨慎慎处事。白天低着眉顺着眼,晚上睡着了也不敢把脸拉长,以防万一被人撞见。在领导面前只说行字,在群众面前不说不字。能忍的气忍住了,不能忍的气也坚决忍住。能吃的亏吃了,不能吃的亏也强吃下去。宁可人负我,切莫我负人。这还远远不够,主要是我还学会了特别的招式,就是从来没把自己当过人。我知道自己太把自己当人了,人家就不会把你当人,你就永远做不成人,只有自己先别忙着把自己当人,兴许人家高兴了,才有可能把你当人。这样效果很快就出来了,人家不仅把我当了人,还让我当了副主任,就是您老人家希望的登了科,或者说是入了品了。爷爷我真得感谢您,不是您给我取了这个芳名,不是您对我寄予厚望,不是您冥冥中瞪着一双老眼督促着我鞭策着我,这一辈子我也许就不思进取,得过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至今一事无成了,哪有现在的人模狗样?……

这么无声地倾诉着的时候,杨登科的脑袋一直非常陶醉地埋在青青的草地上,看上去就像一只满怀激情的山鼠,发现了地里的美食,恨不得几下钻进去。过了老半天,山鼠一样的杨登科才终于抬起了头,对着站在旁边的老婆儿子和父亲笑了笑。不想三个人都忍俊不禁了,杨聂指着他的鼻子,乐道:“爸爸,你的脸……”

杨登科伸手在脸上一抹,竟抹下一大把泥土和草茎。这些泥土和草茎潮糊糊的,原来是杨登科的热泪外加鼻涕口水充当了黏合剂的作用。

这天杨登科看来确是动了真情了。而他悲壮的情怀已化作滚滚热泪挥洒在爷爷坟前,他竟然毫无察觉。

祭完爷爷,祖孙三代人便离开坟场,开始往山下走。聂小菊告诉杨聂:“你知道不,你爸爸的大名就是你这位老爷爷取的。”杨聂说:“那一定有什么用意吧?”聂小菊说:“你问你爸爸好了。”杨登科正要开口,父亲替他回答孙子道:“登科登科,就是要让你爸爸登科进仕,升官发财,封妻荫子,光宗耀祖。懂了吧,孙子?”杨聂说:“原来爸爸做上了主任,还是托了老爷爷的福。”说得一家人开心地笑起来。

下了山,父亲回头望望高耸的山势,对杨登科说:“登科你知道这座山叫什么山么?”杨登科站住,仰望着山头,说:“不是叫紫云坡么?小时我们都是这么叫的。”父亲说:“其实还有一个名字,不过只有你爷爷辈以上的人才知道,后来便没有人能叫得出来了。”杨登科说:“是个什么好名?”父亲朝山上指指,说:“你瞧瞧,这座山是个什么形状?”

杨登科眯眼瞄了半天,觉得山形也普通,并没什么特殊之处,一时看不出名堂,只得请教父亲。父亲说:“你看像不像一顶轿子?”

经这一提醒,杨登科也似乎看出来了,整个山形真像一顶活灵活现的轿子,圆形的轿顶,方形的轿身,还真是那么回事,越看越像。还有自山腰处往两边延伸而去的山岭,则是轿杆无疑了。杨登科心头怦然一动,说:“那该叫轿顶山了?”

父亲笑着点了点头,说:“你爷爷生前就跟我说过,只要把他葬到轿顶山上,你们这代人肯定有轿可坐。你现在不是已经做了官么?也算是坐上了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