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事交锋(第6/11页)

在百乐门的桑拿中心,他与白金本就像两条死鱼一样躺在按摩床上,一任按摩女郎揉搓着。男人这种动物生来就是贱,被女人揉搓得龇牙咧嘴还说舒服,完了还得掏腰包。自从多年前相识后,杨明山和白金本已经记不清到这种娱乐场所来过多少次了,更记不清有过多少按摩女揉搓得他们龇牙咧嘴过,也记不清与他们有染的小姐达到多少人次了。这些似乎都不重要,重要的就在于活得愉快,活得高兴。前几年他们可真是活得快乐,也活得高兴,因为一个手握着西川市的建设大权,一个又是西川的大建筑商,有权的给无权的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工程,工程承建者又给有权的提供丰厚的物质回报和潇洒的人生娱乐。他们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共同享受着快乐的人生。然而,没想到共同的靠山王天寿突发脑溢血死了以后,他们的命运也由此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先是杨明山被苏一玮当做仕途升迁的一块垫脚石,把他踩到地下,同时,也意味着他在西川的建筑行业中从此臭名远扬一落千丈,不要说再接工程,就是有人想给他也不敢接了。那不是明摆的事嘛,谁要给了他工程,就等于接受了他的贿赂。所以,杨明山没有理由不记恨苏一玮,因为他断了自己的财路,毁了自己的名声。而白金本虽没有杨明山那么惨,却也败得不轻,要不是还有卫国华这个靠山支持,他怕早已被驱逐出了权力中心,也就意味着他的政治生涯从此结束了。两个人共同的仇恨使他们空前的团结,他们一谈起苏一玮几乎都无法自制,恨不能掀翻他再踏上一只脚,方能解心头之恨。

两个人按摩完了,打发走按摩女后,杨明山才悄悄告诉白金山说:“查到了,钟晶晶搬到了新世纪花园。”

白金山突然坐了起来说:“新世纪花园?我早怀疑苏一玮与方进财的关系不一般,他们果然勾搭到一起了,否则,东区旧家具城那块地皮他不会交给方进财,钟晶晶也不会搬到新世纪花园去。你知道吗?新世纪花园就是方进财修建的。”

杨明山吃惊道:“原来新世纪花园是方进财开发的?我只听说过方进财这个人,知道他是金城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别的倒不知道。按你这样分析,他们肯定私下有交易,苏一玮给了方进财地皮,方进财给了他房子。权钱交易的背后,又隐藏着权色交易,苏一玮给了钟晶晶物质上的享受,钟晶晶又为他献出了身体。真是太好了,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他苏一玮有多大能耐!”

白金本说:“事情肯定是这样的,但是,光有怀疑和推理是不行的,没有证据你就是举报了也不会有人理睬你的,或者是理睬了,走个过场,完了查无实据还说你是诬陷好人。苏一玮也不是吃素的,他肯定做得相当严密。”

杨明山说:“我不管他严密不严密,这一次,我就是下了血本也要挖出他的证据来。否则,我杨明山不要说对不起关心我的领导,就连我自己都对不起。”

杨明山说:“你说的倒是在理,我只想问问你,你打算采取什么措施?”

杨明山顿了一下说:“我原来想查清新世纪花园的房地产商,然后从他那里查清钟晶晶房子的来源,现在看来不但不能从他们那里寻查,还要防着他们才是。下一步,先搞清楚钟晶晶的门牌号,然后通过房产局的哥儿们查一查钟晶晶住的那套房子的房产证是谁的,这是一条线索,查清房子的主人,然后就好办了。”

白金本想了一会儿才说:“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如果查清楚房子是苏一玮的,这笔不明财产也够他说不清楚的了。如果是钟晶晶的怎么办呢?那你还必须拿出证据证明苏一玮与钟晶晶确有情人关系,否则,就很难扯出他的经济问题。”

杨明山说:“拔起萝卜带起泥,只要能抓到他的一点证据,一拔肯定能带出好多东西来。”

白金本说:“你这不是废话吗?说的就是怎么抓到证据的问题。刚才我还在想,如果能花笔重金,从方进财的内部打开一个缺口,不愁拿不到他的证据。”

杨明山说:“好好好,这个主意好,我下下工夫,看看能不能打开一个缺口。”

白金本说:“这可要小心,不要缺口没有打开,反让人家发现了你,那就糗大了。”

杨明山说:“不会的。我是干什么的?对建筑行业实在是太了解了,知道他们的软肋在什么地方,就像小偷当了警察,该怎么做绝不亚于警察内行。”

说到这里,两人不觉大笑了起来,一个像一支迎风而吹的唢呐,一个像一只汽车轮胎爆胎后发出的沙沙声,两种不同的声音暗合在一起,在这黑夜里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让人越发感到夜的诡奇和不可捉摸。

在黑夜的另一头,聚集在牌桌前的几个人也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笑,是因为苏一玮用456三张小牌赢了黄波的JQK三张大牌。黄波是朱方公司的副总,他随同朱方与苏一玮吃过好几次饭了,与苏一玮成了酒桌和牌桌上的好朋友。他们玩的是拖拉机,看似简单,却暗藏了玩牌者的智慧与勇气,判断与多谋。这种玩法参与的人多,也热闹。黄波这次本该赢定了,但是跟了几轮后,他不敢再跟,只好扣牌认输了。没想到两个人一起亮出底牌后,黄波后悔得击手顿足,连声骂自己说:“糗死了,我看市长那气势不得了,还以为他手中的牌肯定大得很,不是炸弹也是金花,没想到这么小。”他这一说,在场的赵守礼、朱方,还有朱方的女朋友小丹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苏一玮也开心地大笑了起来,边笑边说:“这叫兵不厌诈,真真假假,玩的就是心理战术。”黄波说:“市长真能沉得住气,我算佩服到家了。”朱方也说:“那当然呀,玩牌不光靠手气,还要凭智慧,手气好不如智慧好,自然是拿了好牌也要输的。”苏一玮说:“那是撞上的,撞上的,不足道哉。”其实苏一玮也很清楚,黄波输给他是真输还是假输都很难说清楚。在牌桌和麻将桌上,输赢其实在没有开玩之前就有了定局,官人必赢,商人必输。在这种游戏中,官人和商人其实都心照不宣,但是,谁也不愿意说破这一点。只有在这种无拘无束的玩耍中,输的人输得自然,赢的人赢得坦然,由此也掩盖了直接送礼的尴尬与别扭。如果交往能达到这个层面,一切都好办了。

苏一玮与朱方他们已经玩过多次了,苏一玮每次都赢,赢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可是故意去输吧,他又觉得有点不忍心。心想如果将来退休了,与同样退了休的老人玩,恐怕自己想赢也赢不上,就与现在想输也不好输一样。这天晚上,他又赢了,坐在他旁边的小丹专门负责他的账目,赢了多少也不公布,就直接装到了他手提小包中。小丹是朱方从省城带来的小蜜,说起话娇滴滴的挺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