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市长死了(第5/12页)

凭多年的政治嗅觉,他感觉到,新的机遇马上就要来临了。机遇永远垂青于那些有着思想准备的人。甚至,有时候机遇不是一味地去等待,而是要去创造。他知道,这“代”字要想名正言顺地加在他的头上,还须一定的努力。他不仅要与关天宇搞好关系,更重要的还要跑通省里。有时候,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非常复杂。事在人为,一切都由人来定,由人来操作。当然,苏一玮非常清楚,瞅准市长这一宝座的绝不止他一个人,市委副书记卫国华也有相当的实力,跳出西川这个圈子,还有省直机关的那些不得志的副局们。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你的关系硬不硬,你舍不舍得投入。他觉得市委这一关应该不会存在什么问题,关天宇是个很正统的人,一向对他很赏识,只要省委同意,他绝不会暗中作梗。至于省里,他想等王天寿的事儿处理妥当了,亲自去走一趟,该打点的打点打点,该疏通的疏通疏通,估计问题不会太大。

苏一玮正想着,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才知是赵守礼的。赵守礼是市教委主任,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老部下,对他一直忠心耿耿。看来,干部还是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好,贴心、可靠。他接通手机,很平缓地喂了一声。赵守礼就说:“市长大人在忙什么?”苏一玮一听就知道这是赵守礼在试探他,如果不方便,他就说点别的或者就挂机;如果方便,就会说一点心里话。他就说:“刚从市委回来,在车上。你在忙什么?”赵守礼说:“没忙什么,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听到了喜鹊叫,果然就有了好消息了。晚上有没有空,咱们聚一聚,喝两杯怎么样?”苏一玮心里一笑,知道赵守礼也得到王天寿的死讯了,心里痛快,便想庆贺一下。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吃大喝,要是被张扬出去,反而会坏大事,于是便假装严肃地说:“别胡扯,喝两杯什么时候不能喝?在这个关键时刻不怕别人说闲话?”赵守礼说:“就是小范围内的几个人,怕啥?”苏一玮说:“不行,改天吧。这几天事儿太多,等处理完了再说。”

苏一玮刚挂了机,忽然想起钟晶晶所说的情人节。这个念头刚一闪,便觉得实在有点巧,为什么偏偏是今天?难道事业爱情真的要双丰收?这样一想,便觉得晚上应该与那个活色生香的人儿一起聚聚,一来和她过一个浪漫的情人节,二来也为自己的事业通达庆贺庆贺。

他又拨了赵守礼的手机,赵守礼高兴地说:“首长有何吩咐,是不是改变了主意?”

苏一玮笑着说:“守礼,你别急,过两天再聚,你怎么没有一点政治头脑呀?”

赵守礼在电话那头说:“好好好,听你的。有什么别的吩咐你说吧。”

苏一玮觉得刚才的话有点重了,就亲切地说:“守礼,看来今天不给你吩咐一两件事儿,你是不舒服的。那好,就给你安排一件重要的事儿,晚上,你给我安排一间包房,有位省里的朋友要来,不要让外人知道了。”

赵守礼说:“好好好,我办事,你放心!”

苏一玮挂了机,心里不觉在想,人人都想官当大一点,可这官儿当大了也有不好处,因为大家都从电视上认识了你,到处都有眼睛看着你,跟情人约会只得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想着,又是一阵好笑,不论当官还是为民,做这种事儿都是偷偷摸摸的,哪有大鸣大放的?再说了,你要是个平民百姓,或者手中无权,像钟晶晶这样的女孩会看上你吗?这样一想,才又觉得应该给钟晶晶准备一件礼物,既然是节日,就得像个节日的样子,否则,就太没有情意了。可是,送什么好呢?给女孩送礼物,最好的就是衣服、首饰,可是这衣服、首饰他怎么好意思出面去买?让别人看到了又怎么去解释?要是办别的什么东西,打发秘书或者司机就搞定了,唯独这种事儿,别人不能代替。看来,嫖一个上档次自己又真正喜欢的女人,就得费点时间、精力。正为难时,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参加移动公司的活动时发了一个新款手机,他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看,想象一定是不错的,否则,他们也不可能拿得出手。要不,就把手机送给她算了,等以后出差去了外地,再给她买衣服、首饰也不迟。这样一筹划,才将心里的一件事放稳了。

买官就像做风投

王天寿暴病死亡的消息随着现代化的通讯工具不胫而走后,口口相传,立刻,好几种不同的版本同时在社会上流传开来。

版本一:王天寿因为太贪,狮子大张口,惹怒了黑社会的老大,在酒杯里下了毒,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给做了。

版本二:王天寿酒后去洗桑拿,洗完桑拿让小姐来服务,没想到这位小姐服务得太好了,王天寿一激动,脑溢血突发,就昏了过去。如果及时抢救,倒也不会出问题,没想小姐一看出了人命,一下尖叫了起来。这对王天寿来讲,无异于雪上加霜,激动中又受惊吓,就这样做了风流鬼。

版本三:……

当然,这样的版本更多是在民间流传。这也足以说明老百姓对当权者总是心存偏见,借题发挥点什么也在所难免。而官方的说法还是基本一致,就是王天寿因为工作劳累,导致脑溢血突发,不幸死在家中。

王天寿的死,虽然有人欢欣,但是也有人悲伤。悲伤的人除了他的家人外,还有他的亲朋好友,还有把他当做大树依靠的亲信,或者求他办事的人。这类人中,最伤心的人莫过于给他送了重礼,又期盼着让他办事儿的人,这个人就是市文化局文化科的科长王文达。

当王文达听到这一消息后,仿佛从天上跌入地狱,脑袋“嗡”的一声,就变成了一片空白,人也几乎背过气去。这倒不是因为王文达的身体素质有多差,也不是他与王天寿有什么血缘关系,而是他这次输得太惨了,彻底的血本无归了。

王文达在文化系统已经整整干了18年,光在科级岗位上就干了8年。要是不与他人比较倒也罢了,该咋过就咋过,要是一比较,就觉得惭愧得不得了。与他同时起步的好多人都当了副处、处级领导,唯独他还是一个小科长。尤其是他的妻子,成天唠叨个没完,说得他耳朵上都长老茧了。他的妻子张丽娜是唱歌的,她用唱歌的嗓子唠叨起来肯定要比不会唱歌的人更具杀伤力,王文达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张丽娜年轻时也是剧团的一张王牌,人漂亮,歌又唱得好,加上剧团是吃财政的,小日子过得也很滋润。没想人到中年,市歌舞团被推向市场后,一步一步濒临绝境,工资拿不全,奖金一分没有,有本事的都托关系走后门调走了,没有关系的只能在剧团里待着。张丽娜为此常埋怨王文达,说他要是努力一把,当上个局级领导,也可以给她调一个好一点的单位,不至于让她半死不活地吊在这棵枯树上受这窝囊气。王文达何尝不想进步?何尝不想当个局领导?他当然想,做梦都想。但是,这种事儿,光想不行,天上没有白掉的乌纱帽。你要不请不送,光凭政治热情和积极的工作态度是远远不够的。王文达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就是送,背着猪头还得找到庙门,找不到庙门你上哪里去送?再说了,他的经济状况也不容乐观,一家三口人,就那点死工资,老婆还拿不全,上有老下有小,一年下来所剩无几,哪有钱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