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章华熙明显不是圈内人(第2/9页)

闷热的气浪扑面而来,韵椰却感到全身都是凉飕飕的。不要向他倾诉,不要对他有所期待,为了世俗的日子,她还要继续卑贱地活着!

韵椰空洞的瞳仁穿过花坛,火一样熊熊燃烧的无忧花密密麻麻挂满了树枝,在时而灿烂、时而阴翳的天空下闪着奇异的光芒。她无赏花的心情,正欲匆匆穿过马路时,一辆轿车横在她面前。她本能地后退一步,抬起头,许润莹戴着太阳帽的头颅华丽地伸出车窗。

“嗨!朱韵椰,朱大美人,好久不见!”许润莹热情地摇着肥嘟嘟的手。

韵椰挤出几许微笑应付道:“你又要出去旅行吗?去哪儿?”

“嗨,男人不在家,自己窝家里抱怨寂寞有什么用啊,还不如潇洒出去玩一趟,寻找些精彩。”

“他……你老公总是那么忙吗?”

“他呀,下午3点的飞机去北京,去接什么明星,后天要搞新矿剪彩仪式哩。”

韵椰看看手腕上的玉表,2点30分。她突然怦然心动,孩子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是不是还是告知他一声后再作决定?

许润莹心无城府地说道:“怎么样?和我一起去玩一趟吧?不要总想着家里走不开……”

“的确是家里走不开!”韵椰应付着,并飞快地做出再见的手势,“祝你旅途愉快。”她径直拦了一辆出租车,飞快地直奔向机场。

韵椰下了出租车,径直走到一家公用电话亭,投了硬币。当话筒里传来章华熙的声音时,她竟然激动得声音有些打颤:“华熙,我现在在机场……”

“你回去,你赶快回去!”对方不容置疑地命令着,“我已上了飞机!我马上要关机了!”

不容再言,对方挂了电话。韵椰的视线模糊了又清晰,她倔强地回拨了过去,得到的却是关机的提示。雨,说来就来,韵椰处在这个悲惨世界的中央,温热的液体毫无章法地在她脸上流淌。

韵椰一身透湿地回到住地后,推开虚掩的门,意外地看见史荆飞在家清理杂乱无章的书柜。

“你去哪儿了?”史荆飞放下手中的书,“看看,看看,浑身透湿,快去换件衣服。”

“你还知道回呀,你还知道有个家呀……”韵椰期期艾艾地走向史荆飞,屈辱的感觉差点让她将章华熙的突然出现、她无法抗拒的服从并怀孕的恐惧和盘托出,“都两个多月了,电话没一个,信没一封……”

“看看你,还像个孩子似的。”他宽大厚实的手掌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珠,“我这不是忙吗?我忙一点,还不是为了你和彤彤将来生活得更好一点……”

她感到血管里的温度突然全被抽掉,她手脚冰冷、全身颤抖地回应着他的拥抱。她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哭泣着:“荆飞,我冷,抱紧我,再抱紧一点。”

史荆飞像是被扔进了激情的旋涡,他夹杂着烟草味的亲吻绵软而悠长,几乎让她不能喘息。她却依旧贪婪,全神贯注地回应着他,抚摸着男人的面部棱角,男人的每一寸肌肤……

当他覆盖在她身上,她悲伤不已,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痛楚突然撕裂了她的心。随着她的一声惨叫,她下体的鲜血小河一般汩汩流淌,染红了体下的床单,冷冻的激情使室内充满令人惊悸的恐惧。

新矿工程上马后,章华熙身前身后总是拥挤着大群业内外的人士。财大气粗的他看上去潇洒无比,内心却万分寂寞,韵椰究竟怎么样了?为什么关机?为什么不再联系他?为什么突然之间无声无息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他因为报复而产生的空虚里,却时时弥漫着对韵椰的惦念和担忧。他给她拨了无数电话,她却一直关机。

富人本来就如青山一样掩不住,现在又通过各种活动、电视台、媒介的宣传,他的大名早已人尽皆知。他明知道自己去寻找她的风险,但他凭借找史局长为由,几乎问遍骑楼的街坊,才寻到她家的住址。找到后,却总是大门紧闭。她,究竟在哪儿?

蜷缩在病床上的韵椰内心隐藏着无以言说的巨大痛苦。随着体内的鲜血像小河一般汩汩流淌,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痛感越来越弱。最后,她化成了一片羽毛,好似在最原始的寂静悲鸣中盘旋飞舞。

“她流产了,大出血!”在她飘拂的思绪中,医生惋惜地对史荆飞宣告。

“医生,大人没事吧?只要大人没事就好!”史荆飞急切地问询着,一拳打在自己头上。唉,都怪自己冲动,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却使一次原本甜蜜的相聚,差点酿成一起人命关天的惨局。

“只要休息好,多补充一点营养,很快就会恢复的。”医生说完,匆匆离去。

史荆飞坐在床边,拨开韵椰脸颊上的长发,一缕缕发丝全被冷汗和泪水浸湿,在他的掌心里散发着微微的血腥气息,这使他的犯罪感更加深重。

“韵椰,你好受点吗?我不好,我差点要了你的命!”他垂下头,在她耳边低语,“你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

她哽噎的喉咙塞不进任何食物!她只是自作自受。“你别管我!”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着,在两边的耳廓汇聚成两团清凉的幽潭。

史荆飞慌忙擦干她的泪,赔着小心:“韵椰,你别这样!是我不好,我……我不知道你怀孕,我……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好么?你呀,现在是不能哭的,不然会留下头疼头晕的后遗症。”

史荆飞愈体贴,韵椰愈感内疚和羞愧。她将头埋进枕心,一任泪水成河。

“要不,我去街上的粥馆给你买一份猪肝红枣粥?”史荆飞依旧哄劝着。突然,手机响了,他接听着电话,急切的声调让韵椰立即止住了哭泣:“……什么?有又许多私人小矿出动,大肆滥采滥挖……好,好!我立即赶到!”

史荆飞挂上手机,为难地看着韵椰。

韵椰微微抬起上半身,努力控制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你去吧,你去吧!我这次这个样子,本来就不应该要你照顾的。”

“可是……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能放心地走开?”他盯着她,以为她是在赌气。

可是她真的觉得,他愈是站在床边,愈是这样呵护着她,她愈感内疚和不安:“你的心不在病房里,早已飞到矿区了!我懂的,你去吧,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史荆飞不再多言,拍拍韵椰的肩,大步走出病房。

一个戴着宽边墨镜、将帽檐压得低低的男人,鬼鬼祟祟地从走廊里过来,与史荆飞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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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姨,就你的判断,我婆婆和我爸之间这些微妙的感情,我妈有所觉察吗?这会引起我妈对我爸的仇视吗?”一丝悲哀闪过史彤彤的双眸。她因痛苦而被置换的散乱记忆,似乎就要被蓝芝芳连成一线了。她突然意识到,只要守定父亲这一条主线,局势就会豁然明朗。在彤彤的潜意识里,她从来不敢将一向以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形象示人的母亲,与那些令她作呕的字眼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