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多希望时光静默,日光藏匿丑恶(第4/5页)

我把剩下的香瓜拿去给骆轶航,他背对着我,听到声响迅速关闭了一个网页,然后回过头来看我:“你醒了啊。”

“嗯,切了瓜。”我假装没有看到他短暂的慌乱,将瓜放下就转身去客厅看电视。

在安城的这段时间我很少上网,我对这世间的事越来越缺乏好奇心和求知欲,我宁肯做个与世隔绝、无知乏味的人,但骆轶航欲盖弥彰的行为让我起了疑心。

我第二天趁他去买菜的时间,我进房打开电脑,我想查看“历史记录”恢复他昨天游览的网页,可是他已经删得干干净净。我对电脑的知识所知不多,束手无策,只好随便点网页进去看,当打发时间。

有一条和天齐地产有关的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天齐地产再曝桃色绯闻,母子乱伦真假疑云再涌!我从头游览了一遍文章,添油加醋的内容不少,但是有两个讯息很清楚:第一,陈老爷子上个星期去世了;第二,陈梓郁没有照沈玉芳预想的那样与她重修于好,他们彻底反目。

我又搜索了相关词条,将前几页的搜索结果都看了一遍,大意都差不多,只是侧重各不相同。很明显,陈梓郁和沈玉芳都调动了各自的资源,在各大媒体上展开隔空大战。

我不知打开了什么网页,耳机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我戴上耳机的时候关掉已经看完的网页,几乎同一时间,不堪入目的画面和痛彻心扉的哭喊声,刺痛我的眼睛和耳膜。

沈玉芳竟然失信,将我受辱的视频传上了网络。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遮掉了我的脸,只能听到我的声音,看到我被百般侮辱的身体。

我扯掉耳机,踢翻了主机,将显示器狠狠砸在地板上,然后趴在地板上干呕不止。

“昭昭!”骆轶航丢掉手里的东西,冲过来,“你怎么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双目刺痛,我知道只要轻轻一眨眼就会有泪落下来,我将眼睛睁得如铜铃大,直直地看着骆轶航:“你都看到了?”

他沉默——这就是答案。

我站起身,换衣服,找钱包,骆轶航跟在我的身后,拉着我手里的外套,阻止我的所有动作。

“你要干什么?”

“我得回去。”

“回去干什么?”

我抬头看着骆轶航,幼稚地说:“我要回去和他们同归于尽!反正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

骆轶航在那一刹那露出极其脆弱而哀伤的神情,而转瞬之后又变得冷酷坚硬:“我不是吗?我不值得你留恋吗?”他的语气是淡的,但是眼角的皮肤都在微微颤抖。

“你是吗?你是我的谁?”到了这一刻,我没有什么畏惧的了。我转身向门口跑去,可是只跑了两步就被他一把拽住手臂,他像是要把我的臂膀硬生生地撕下来一般。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所以你最好从现在开始摆正我的位置,我当然是你的谁!”

骆轶航的话犹如在暴雨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将我的苍白与无助照得透亮透亮。

“你说什么?”混沌的思维中有一丝微弱的亮光,我怔怔地望着他。

“上次送你去医院,医生说你有早孕的迹象……我们在一起住了一个多月了,你都没有来过例假不是吗?”

“你处心积虑地买下我家的旧居,带我来这里生活,是因为你以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

骆轶航露出茫然的神情,像是一时之间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可到了这个时候,我不惜以最恶毒的可能揣测他的想法。

我冷笑起来:“你真看得起你自己……也许孩子是陈梓郁的呢?你们的概率是一半一半……”

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可仍倔强地梗着脖子不愿意示弱,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双臂被紧紧箍住。

“放开我!骆轶航你放开我!”我挣不开骆轶航的铁掌,他将我丢进卧室,然后手脚利落地锁门。

“你好好儿待着吧,哪儿都别想去!”我吵过、闹过、砸门、跳窗……每次在我几乎要成功的时候,骆轶航总是如鬼魅一般出现,将我揪回来。

他还是那句话:“你哪儿都别想去。”

我绝食抗议,他便将我捆在床上,捏住我的鼻子灌我米粥,冷血无情得和之前一个月来,与我和平相处的温情男人判若两人。

也许这才是真的他吧。

在一个雷雨的夜晚,我被一声接一声的雷鸣吓得哭醒时,他就坐在我的床边,握着我的手告诉我说:“我在这里。”

我愣了一会儿,一时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分不清他是十七岁那年温润如玉的骆轶航,还是五年后冷酷无情的骆轶航。我想不明白,辨不分明,我只是凭着直觉搂住他的脖子大哭:“我好怕……我好怕……那天你为什么不往门里看一眼……为什么不看一眼……”

那一夜我神志混乱,断断续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醒来之后我只觉得如宿醉般头痛欲裂。

我躺在床上望着墙上的时钟,指针指向了数字十,我有些奇怪骆轶航为什么没来叫我起床吃早点。

房门异常地开着,我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小房间、厨房、浴室……家里静极了,只有我一个人的呼吸声。我穿上鞋,奔向门口,可是打开门的时候我就绝望了——紧闭的防盗门上挂了一把巨大的铁锁。

我重新关上门,这才看到餐桌上有一杯纯牛奶、一份凉掉的三明治,还有一个白色的信封。

我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张银行卡、一张写着密码的字条,还有一封信。

“昭昭,等我回来,所有的事情都将终结。骆轶航。”下面还有一个陌生的号码,他在旁边注了小字,让我有什么需要就打这个电话,会有人给我送饭跑腿。

我突然想起他这些天来的忙碌,原来他是在筹备重返苏城的事情,也许他看到视频的第一时间就有如此打算了,却从不打算带我一起去。

那原本是我要做的事情,将一切做个了结,而现在,他替我去了。

“骆轶航,你造成不要做傻事……”我不怕和夏其刚玉石俱焚,可是我不希望骆轶航有什么事。我已经分不清自己对他的感觉是爱还是恨,可是我们从十六岁相识到如今,在那些最美好的时光里,我们曾相濡以沫,爱和恨都融化在骨血里,无法剔除和分离。

我检查了所有的门窗,骆轶航在一夜之间给所有门窗都加了铁链和锁,不过他走得太匆忙了,百密也有一疏,浴室上方那扇透气的小方窗他便忘了上锁,那个空间,足够我爬出窗外,借由邻居家的窗户和阳台重获自由。

人潮汹涌的火车站,陌生的脸孔和喧嚣的人声,奇怪的气味占领每一寸空间。爬窗时撞疼的手臂起了一大片淤青,我在火车站附近的小药房买了膏药贴上,浑身充满了药味。我买了最快一班去苏城的车票,然后随着人群一起等待,一起排队,一起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