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爱与不爱,不一定成正比(第2/5页)

我报到那天穿得朴实无华,牛仔裤、白T恤、帆布鞋,洁白无瑕的素颜,简单得就像路边临时拉来的女学生。我觉着这很符合我毕业生的身份,可当我一踏入公司大门我就后悔了,而当我看到其他实习生时,我悔得肠子都青了——不只是陌桑的同事,那群外企白领们穿得精致优雅,每个人都是一副可以拉去拍时尚大片的样子,就连实习生个个都很有范儿。

陌桑一看到我就蹙起眉头说:“你COS成柴火妞是想来干吗?”我羞愧得无地自容,深深自责给女王一样的陌桑姐姐丢人了。“别傻站着,我带你去人事部报个到,然后见一见我们的总经理。”陌桑踩着细高跟走得飞快,我立刻狗腿地跟上。人事部总监是个慈眉善目的大叔,我和他随便聊了几句他就说OK了,肯定是陌桑事先打过招呼。然后我又跟着她去见总经理,也就是GT在华东区最大的BOSS。

陆川亦远比我想象的年轻,看起来就三十七八的样子,长相算不得英俊,但是眉目妥帖,身上有一种企业高管们共有的淡定气场,看人的目光温润如玉,让人猜不透他平和的神情下有着什么样的心思。

他看了我好几秒钟,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一道上好的菜肴,让人浑身发毛。我吞了吞口水打算主动出击时,他突然向后一靠,双手交叠地放在腹部的位置,笑道:“年轻真好,像清晨的露水一样,看到你们,我就知道自己是真的老了。”

我一时捉摸不透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干笑着说:“陆总真是风趣幽默。”

陌桑在一旁笑出了声,看着陆川亦说:“你吓到我妹妹了。”

“你妹妹?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你有妹妹?”

“认的不行吗?比亲的还亲。”陌桑搭着我的肩膀说。

“行,当然行。”陆川亦眯起眼睛笑,眉眼分外温柔。他站起身和我握手,说:“欢迎来到GT。”

我在总经理室外等陌桑,陆川亦有些事情要单独交代给她。我靠墙而立,透过没拉严的百叶窗可以看到陆川亦走到陌桑面前,两人面对面站得很近,我不由得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那天下班陌桑请我吃西餐,我切着牛排突然问:“是他吧?”

陌桑的餐刀突然在牛排上打滑,摩擦着白色的瓷盘发出刺耳的声音。

陌桑说,做市场EQ和IQ同样重要,而EQ可能更重要。

我看到今天要拜访的客户名单时,我就知道考验我EQ的时刻到了——我和陌桑一起去拜访的第一个客户,居然是我唯恐避之不及的骆轶航。

骆轶航抬起头看到我的第一时间,唇边就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我只能目视前方,盯着他身后的书架看。

陌桑知道我高中时有个英俊的男朋友,但是她只见过骆轶航一次,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应该是没认出他来。陌桑醉翁之意不在酒地和骆轶航东拉西扯,而骆轶航也非常有耐心地有问必答,两人都打哑谜般闭口不提对方真正关心的问题,我坐在一边听着听着就走了神。

“这位是……你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骆轶航突然把矛头指向我,还假惺惺地装作不认识我。

“呀,你看我,都昏了头了。”陌桑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给我们互相介绍,“这是我新来的助理顾昭昭,C大高才生。这位是骆总,他可是安都房产公司最年轻的分公司总经理,青年才俊,年轻有为。”

骆轶航看着我,嘴角扬着一丝微妙的笑容,他并不答话。我望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只觉得万分尴尬,陌桑在桌子底下踹了我一脚,她的细高跟像把利器,我痛得脸皮猛地一抽。

“骆总……好。”我很别扭地开口。

“等下我有个会要开。”骆轶航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陌桑急了,要紧事还没说,她可不想白走一趟,不由得站起身说:“骆总……”

“这样吧,”骆轶航双手撑在写字台边缘,打断陌桑的话,“晚上我请两位吃饭,有什么事我们晚些谈。”

他的话就像黑暗中的一点火光,又燃起了陌桑的希望:“还是我请吧,订好餐厅我发短信给你。”

整个下午我都在办公室思考如何和陌桑解释我与骆轶航的关系,晚上的鸿门宴还是她单独赴宴比较合适。可是还没等我想好怎么开口,陌桑就在MSN上对我说:“亲爱的,我晚上突然有别的事,骆总那边就看你的了。他们公司历来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手上资源很多,你一定要把握好了。安都全年的广告合约我们势在必得,如果我们拿不下来,很有可能年底就得卷铺盖走人,你要加油哦!具体事宜我之后会再约他谈,今天晚上主要是让他感受到我们公司的诚意与实力,你得把关系铺垫好。”

我在对话框里打了许多字又删掉,反复几次,最终回了一个“好”字过去。

我不想让陌桑失望,更不想让她为难。别人或许不知道她走到今天有多么不容易,可是我却是清楚的,她和我一样,在这座偌大的繁华城市里,除了自己无人可依,一切都是靠自己摸爬滚打闯出来的。就算我有陈梓郁,她有陆川亦,但准确地说,他们都不属于我们,他们迟早都会离开我们,归根结底我们所能依靠的除了自己,就是彼此了。

就像陌桑说的,她是我姐姐,比亲姐姐还亲的姐姐。

陌桑订了罗兰春天的小包厢,巴洛克的装修风格,华丽的水晶灯闪着略显昏暗的灯光,桌椅、器皿都是从国外订购而来,精致得寻不到一点瑕疵。这家餐厅最大的卖点就是贵。

我到的时候骆轶航已经在了,他见我独自推门进去,右眉微微地挑了起来,但是偏又装作没有任何异常的样子。

既来之则安之,我在他对面落座,整了整餐巾说:“骆总真早。”

“是你迟了。”

“啊,是吗?我的时间慢了吧。”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突然又想起什么,飞快地缩回手。可还是慢了一步,骆轶航抓住我的手腕,细细审视我腕上那只表带边缘已开始褪色的塑料电子表。

“这算什么意思?”他唇角的嘲讽笑容深深刺伤了我脆弱的自尊心,可他还不满意,还要用脚踩上几下才罢休,“希望我睹物思旧情吗?然后旧情复燃,像以前那样傻傻地蠢蠢地一心一意继续爱你,任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甩开骆轶航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骆总的心思真是玲珑剔透,我自然是骗不过你的,这种烂东西果然戴了也没用。”说着我就解下手腕上他以前送给我的电子表,从窗口扔了出去,甚至刻意不去看它还未落地就撞在窗栏上碎裂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