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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点点头。
“最近好吗?”我问。
“现在很好。”
我们同时笑了笑,然后又恢复静默,继续享受校园中的宁静。
从此偶尔她下课后,会约在M栋侧门水池边碰面。
我们都没有特地想个见面的理由,只是单纯约好见面,
仿佛她下课后我们在水池边碰面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我总是提早到,然后静静等她出现。
我和她会坐在水池边的石椅上说说话,或是看着水面享受宁静。
每当我凝视水面时,常会出神,甚至有正看着她眼睛的错觉。
我很喜欢她的眼睛,它有一种很有深度的美。
眼睛的美有很多种,多数是表面的。
但她眼睛的美,很深很深。
如果把她的眼睛比作一面湖,这面湖当然漂亮,
所有经过的人都会说:“好漂亮的湖。”
但湖的漂亮不只是平面的,尤其她这面湖是立体的,平面不足以形容。
而且湖不只有表象意义上的美,还有抽象意义上的美。
多数人只看到湖面,了不起看到湖边,但我仿佛可以看到湖水深处。
一面湖即使漂亮,但只要水浅,漂亮就有限,
而她这面湖很深很深,感觉湖水里有好多东西,丰富而立体。
这是表象意义上的美。
如果在湖边坐下,凝视湖面很久,甚至闭上眼睛,
当起身离开时,会发现自己变轻了,心情变舒畅了,空气变柔和了。
这就是抽象意义上的美。
我以为,这才是这面湖最美的地方。
可能是我太喜欢看她的眼睛,所以每当四目交接,便是凝视。
刚开始我会在几秒后轻轻移开视线,有时是她先移开视线。
渐渐地,凝视的时间变长,可能将近一分钟,才有一方移开视线。
到后来,我已经忘了凝视的时间有多长,甚至移开视线后,
还是有正看着她眼睛的幻觉。
我惊觉,我好像溺水了,因为我总是游不出她的眼神。
而她的眼睛,也越来越清澈、越来越深邃。
有次在水池边等她时,只见她抱着三本厚厚的书走来。
“我想去图书馆还书。”她说。
“书给我。”我说,“我陪你去。”
她把书给我,我双手拿着,跟她一起走向图书馆。
一路上我们没有交谈,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她突然停下脚步,说。
“请说。”我也停下脚步。
“我希望我们可以做很久很久的朋友,很久很久。”
“当然好。可是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现在终于知道我怕什么了。”
“你怕什么?”我很疑惑。
“明明床给我的感觉就是放松和舒服,为什么会害怕呢?”她说,
“因为怕离不开、不想离开,却一定得离开。”
“离开?”
“床不是不舒服,相反,正因为舒服,只要一躺下就会起不来。但我一定得起来,所以我怕的是那种起不来的感觉。”
像床一样舒服却是张不舒服的床,我好像能理解这个意思了。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她的眼睛像夜里的大海,充满未知。
“我们要做很久很久的朋友,很亲近。但不可以亲近。”她说。
我已经可以理解她这种看似矛盾的抽象表达了。
“我可以在心里筑起高墙吗?”她问,“可以吗?”
“可以。”但我的双手几乎拿不稳书。
然而在意识到该筑堤防时,洪水已经来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