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九十九,仙草蜜(第5/6页)

“当然我也不是百分之百都知道以后的事,就好比以前我被弯弯甩掉那件事,我以为我朋友嘲笑我只是一阵子,没想到一笑就是一年多。坦白说我很会后悔,不过既然一开始我没发脾气,就不能怪我朋友,其实他们也没有恶意。”阿拓搔搔头傻笑。

“那时候的你真的很可怜吧。”我回想起他那人群前尴尬的样子,当时的他脸跟脖子都红了。

“嗯,所以还是谢谢你救了我,没有你,我现在可能还被困在原点呢。”阿拓伸出手,眉毛抖动。

“哈,我有说过你每次跟我握手,都快把我的手扭断吗?”我伸出手,阿拓哈哈大笑。

当然,还是一记内力十足的握手。

阿拓隔天一早,就骑机车从新竹到台中成功岭报到,将房子留给百佳跟胡萝卜。

他打电话说,已将摩托车寄放在住在台中的同学家,就理了个大平头进去当阿兵哥,等新训结束再来新竹找我们吃饭聚聚。

巧的是,哥也在这个时候上了成功岭。

“神灵保佑,希望他别抽到金马奖!”文羚在网络上写信给我,我则摇头叹息。

哥的签运一向很差,小时候我们到杂货店里抽奖品签,哥总是抽到“鸣谢惠顾”要不就是橘子汁冰棒,在祖先牌位前掷筊问事,不是没筊就是笑笺,如果在游乐场玩纸签贩卖机,多数都抽到大凶。

而这次,我看哥多半也是飘洋过海的命,好点也是无坚不摧的海军陆战队。

“喂,暑假那么闲,要不要找个时间去学车啊?如果我真的抽到金门,车子太久没开会坏掉!如果坏掉就找你算账!”哥整理行李时将车钥匙丢给我。

“你也有自知之明会抽到金门?”我毫不客气收下钥匙,心中雀跃不已。

“嘿嘿,至少有个漂亮美眉在台湾等我啊,哇哈哈哈!不像某人~~”哥笑得跟白痴一样。

哥说得也没错。

而阿拓去非洲,也有个漂亮美眉在台湾等他,到底都是幸福的期待。

但有些事情开始变得怪怪的,尤其是我自己。

11.7

“最近真的是越来越少看见老板娘了。”我说,看着柜台前的小圆桌。

“谈恋爱就是这样。”阿不思翻着漫画,头也不抬。

以前老板娘都趴在柜台上玩些小东西打发时间,剪纸啦、米雕啦、用吸管盖房子啦,甚至有一阵子迷上了用手指摸麻将猜牌,整天都皱着眉头喃喃自语“一鸟?花牌?”,怪可爱的。

现在只剩光会啃面包跟小蛋糕的肥猫苏门答腊,还有它微微发出的鼾声。

“你说老板娘真的会跟培信在一起吗?会结婚吗?”我问,手里调着“乱点王”指名要的“哈比人搞Gay咖啡”。

“管那么多?”阿不思对漫画的兴趣比什么都要高。

“喏,你的哈比人咖啡跟冰淇淋松饼,共两百块。你不要老是点冰淇淋松饼,热量那么高。”我将餐点放在桌上,拍拍“乱点王”的肩膀。

在阿不思的教导下,这两年我对咖啡的认识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深,手底下能调出的咖啡多达四十几种,还开始尝试调制自己喜欢的综合咖啡。这是在所难免的。

然而阿不思跟老板娘还潜移默化了我特异功能,就是随兴制造出客人乱点的咖啡,这需要极大的勇气跟牵强附会的想象力。这,似乎已成了本店去之不掉的特色。

“好啊,可是这是冰淇淋松饼吗?这是……蜂蜜松饼吧?”“乱点王”怪笑。

我低头一看,果然一点冰淇淋的影子都没有。

“最近常常发呆喔?交了男朋友喔?在思春喔?”“乱点王”继续怪笑着,捧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吐了出来,脸色大变。

“啊?不好喝吗?不可能吧?”我不信,虽然都是创意之作,但我对“哈比人搞Gay咖啡”还是很有信心。

“你自己来!没吐出来的话我一定付钱!”“乱点王”赶紧用矿泉水漱口。

我狐疑地喝了一小口,立刻像喷泉一样将那怪东西吐出。

我的天!我刚刚到底在做什么?

“你将我刚刚嗑完的瓜子壳倒进磨豆机了。”阿不思继续看着漫画,头还是没有抬起来。

“妈啦你刚刚怎么不讲!”我摔倒,将瓜子壳咖啡倒在洗碗槽。

“我还以为你要学老板娘的风格。好了,别吵。”阿不思手翻着漫画。

我呆呆地回想刚刚是怎么将瓜子壳当成咖啡豆倒进磨豆机打碎,但完全没有印象。

然后又怀疑自己怎么可能在冲热水时闻到怪味,但完全不可理解。

一切都匪夷所思,没有印象。

“对了,最近怎么都没看见你那个没品位、每次都一口干掉咖啡的朋友来找你啊?就那个叫阿拓的啊。”“乱点王”大口吃着蜂蜜松饼,只要甜的他都爱。

“你才没有品位咧!”我瞪着他,手里做着新的“哈比人搞Gay咖啡”。

“哈,那他去哪啦?回家过暑假?”“乱点王”问,舔着沾在叉子上的蜂蜜。

“他去当兵了啦。”我说。

阿拓才上成功岭两个星期,我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前天我一个人骑车到洗衣店想上楼吃顿大餐,但车子才一停下我就觉得好奇怪。以前都是跟阿拓两个人一起去吃气氛都很热络自然,但现在我一个人,我突然觉得怎么样都不可能会有那种氛围。所以我再度发动野狼就这么走了。

然后我要去找小才也怪怪的,虽然阿拓已经将小才的家教让给了我。

而且我也不太会下象棋,勇伯一边跟我赛棋,一边都在哀叹这次又要从头教起,我问为什么,才知道阿拓的棋艺也是被勇伯慢慢磨出来的。

暴哥那里反而好些,毕竟看电影就是看电影,我才不怕他咧。

而且阿拓说得对,暴哥除了砍人外,其实是个寂寞的家伙,也是最需要我替阿拓关心的人。阿拓走后我照例去看电影,暴哥虽然表面不说,但心底其实高兴得要死,每次我屁股还没坐下,他就去外面拎了我最常喝的珍珠奶茶回来。不过他其实不知道,阿拓才是最喜欢喝珍珠奶茶的人。

上星期我去游泳遇到阿珠,她很怪,到现在还只会水母漂跟一点点仰式。

我跟她说阿拓已经去当兵,也将她送他的胡萝卜交给未来的女友养。

阿珠很惊讶说阿拓未来的女友不就是我吗?我说当然不是,是我的室友。

哪知道阿珠突然号啕大哭,说她还以为我们是一对,所以始终没有对阿拓施以她最拿手的疯狂倒追,白白失去一场好姻缘。

想起来就好笑,不过阿珠后来哭到连水母漂都不停呛水。

想起来,真是有点寂寞。

阿拓上成功岭后,我生活顿时少了一半的快乐,被抽成半真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