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子虚(第2/3页)

白姬在灯火下一卷一卷地翻看,神色严肃。

元曜不认识竹简和羊皮卷上奇异的文字和图案,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坐在一边,托腮望着白姬。

时间飞逝,弦月西斜,元曜困得呵欠连连,白姬仍在认真而快速地流览古籍。元曜见了,心中有些欣慰,她真心地在关心光臧和狮火的安危。其实,她也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白姬瞥见元曜在打呵欠,道:“轩之困了的话,就先去睡吧。”

元曜擦了擦眼睛,坐直了身体,“小生不困。”

白姬继续埋头看书。

元曜随手拿了一卷羊皮看,上面的西域文字他完全看不懂,但他觉得这样陪伴白姬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呜呜,主人,离奴知错了,离奴再也不敢打碎东西了……”后院中隐隐传来离奴的哀求。

元曜心软了,向白姬求情:“离奴老弟也知错了,它又还在生病,这也都吊了两个时辰了,还是放它下来吧。”

白姬道:“吊到天亮。无规矩不成方圆,无严惩不足以长记性,我罚离奴不只是因为它打碎花瓶,更因为它不诚实。打碎了花瓶,却不告诉我。因为它的隐瞒,光臧和小吼如今生死未卜,无法回来。唉,光臧如果回不来了,我无法向天后交代。小吼如果回不来了,囚牛、睚眦、狴犴这三个急性子的家伙会来拆了缥缈阁。轩之,一想到这些,我就苦恼。”

你不打欺骗光臧国师和狮火去花瓶上的鬼主意,哪有这些苦恼?!离奴老弟固然不对,但害得光臧国师和狮火回不来的罪魁祸首还是你自己!元曜在心中道,但他在嘴里只敢这么说:“事已至此,惩罚离奴老弟也没有用,苦恼也无益,不如放了离奴老弟,静下心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呜呜,主人,离奴知错了,放了离奴吧……”离奴又在后院苦苦哀求。

“白姬,饶了离奴老弟吧,它还在生病呢。”

“唉!”白姬叹了一口气,揉额头,“吵死了!轩之去放了它吧。”

“好。”元曜高兴地跑去后院。

白姬在烛火下坐了一夜,翻阅各种书卷,目不交睫,不曾合眼。离奴被放下来之后,感激涕零,它向白姬道了歉,打算陪白姬一起找救回光臧和狮火的方法。但是,因为它还中着毒,浑身发烫,它陪坐了一会儿,就又溜去后院泡井水了。

元曜陪白姬坐了一整晚,白姬让他去睡觉,他坚持不去。

天快亮的时候,元曜坚持不住了,趴在牡丹屏风边睡着了。

天色大亮时,元曜醒了过来,他伸了一个懒腰,发现身上盖了一条柔软的薄毯。难怪,睡着时不仅不冷,连梦里都觉得很温暖。他记得昨晚睡着时,身上并没有毛毯,是谁在他睡着之后替他盖上的?

元曜左右一望,发现白姬还坐在青玉案边,埋首于古卷中,显然彻夜未眠。

白姬向元曜望来,对上元曜迷惑的眼睛,又快速地埋下了头。

毛毯是白姬怕他着凉,替他盖上的吧?元曜心中一暖,觉得窗外透入的阳光也格外明媚。

元曜坐起身,想问白姬找到让光臧和狮火回来的方法没有。

“白姬,你……”

谁知,元曜刚开口,白姬却大声地道:“我没有替轩之盖毛毯!毯子是风吹过去的!”

一阵晨风吹过,里间中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元曜才开口道:“小生……没有问毛毯的事情……”

“呃。”白姬沉默。

元曜冷汗,道:“唔,不过,还是谢谢你替小生盖上毛毯。”

白姬大声地道:“我说了,毛毯是风吹过去的!风吹过去的!”

元曜擦汗,道:“那,谢谢风。”

白姬埋头继续看古卷。

元曜开心地笑了,虽然白姬奸诈贪财,有时候形迹诡异,但她果然也是一个温柔的会关心别人的好人。

白姬彻夜未眠,挂了两个黑眼圈。她翻遍了古卷,也没有找到让光臧和狮火回来的方法,一气之下,扔了古卷,在里间走过来,走过去,走过去,走过来。

元曜来到后院梳洗,发现离奴正坐在井边哭。他劝道:“离奴老弟,你不必再为打碎花瓶的事情伤心了,白姬已经原谅你了。”

离奴回过头,泪如雨下:“爷不是为了花瓶的事情伤心。书呆子,爷掉了一地的猫毛。”

“欸?!!”元曜定睛望向草地上,草丛中确实有很多黑色的猫毛。

元曜再仔细打量离奴,发现它身上的猫毛似乎稀疏了一些。

“呃。”元曜冷汗,不知道该说什么。

离奴害怕地问道:“书呆子,爷会不会变得全身光溜溜的,和牛鼻子的头一样?”

“唔,这事儿……”元曜吱唔道。一想起离奴的猫毛掉光之后的样子,元曜就忍不住想哈哈大笑,但他又不敢笑,一来惧怕离奴发猫威,二来讽笑他人不厚道,只能拼命地憋着,脸色通红。

离奴望着元曜,奇道:“书呆子,你的脸怎么和虾一样红?”

“哈哈哈哈--”终于,元曜还是忍不住捧腹大笑。

“原来,你在嘲笑爷?!”离奴忘了伤心,一跃而起,挠了小书生两爪子,气呼呼地去厨房了。

“呜呜--”元曜捧着火辣辣的脸,泪流满面。

离奴今天虽然掉了不少毛,但精神却好了许多,浑身也不发烫了。它在厨房生了火,熬了一锅鱼肉粥作早饭。因为它正在掉毛,鱼肉粥里飘了一层猫毛。

白姬见了,借故在早饭前出门了。

“我得去一趟大明宫,就不吃早饭了。”

白姬溜了,元曜跑不掉,只好捧着一碗粥喝。

元曜勉强喝了三口,推说已经饱了,准备放碗。离奴不干,逼迫元曜喝完一整碗粥。元曜很痛苦,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哭丧着脸喝完一碗猫毛粥。

上午清闲无事,元曜坐在柜台后读《论语》。离奴在后院唉声叹气,为自己掉了许多猫毛而悲伤。

中午时分,白姬回来了,她戴了一张笑脸弥勒佛的面具,看上去很滑稽。

“轩之,我回来了。”白姬飘到元曜对面,道。

元曜抬头,笑道:“这弥勒面具很好玩。”

“我从西市的杂货摊上买的。”

“你怎么会买笑脸弥勒佛的面具?”元曜有些好奇,以白姬的喜好,她只会买狰狞的恶鬼面具,或者凶恶的昆仑奴面具。

“我会愁眉苦脸一段时间,但我又不想让轩之看见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弥勒佛笑脸之下,白姬道。

元曜冷汗,“你不会打算一直戴着这个面具吧?”

“轩之答对了。”弥勒佛笑道。

元曜嘴角抽搐。

过了半晌,元曜又问道:“白姬,你去大明宫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