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卡梅隆(第2/4页)

像我一样。但我是故意碍手碍脚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博得关注。

上校的清洁柜——我是指办公室——位于寝室的上一层。我不想敲门,而是直接动了动门把手。门很容易就打开了,露出里面简陋逼仄的房间,水泥墙壁,几个锁住的柜子,一张书桌——有人在。

“他出去了,在指挥室。”法莱说道,仍然埋头在那些文件里。她的手上沾着墨水,连鼻子上和布满血丝的眼睛下面也有。她聚精会神地读着,好像是卫队的信函、加密的信息,还有各种命令。从司令部发来的,我知道,关于红血卫队神秘上峰的种种传闻一直就没停过。人们对它知之甚少,尤其是我。尽管我问了几十次,却没人告诉我一句有用的话。

我看着她,皱了皱眉头。书桌挡住了她的腹部,可她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她的脸和手开始浮肿,更不用说每餐吃下满满的三碟子了。

“偶尔睡一下可能也是个好主意,法莱。”

“可能吧。”她好像很厌烦我的关心。

好吧,爱听不听。我低低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走廊上,把法莱留在身后。

“告诉他,科尔沃姆已经濒临边缘了。”法莱说道。她的声音强势而尖刻,是发布命令,但也似乎还有别的什么。

我回头看着她,扬起眉毛:“什么边缘?”

“那儿发生了暴动,银血族官员的死讯时不时传来,军火库也常常发生严重的爆炸。”法莱几乎要冷笑了。几乎。谢德·巴罗死后我就没见她笑过。

“听起来似曾相识。那儿有红血卫队在活动?”

她终于抬起头来:“据我们所知,没有。”

“那么军团就会撤回了,”希望在我的胸膛里尖利而粗野地扇动起来,“那些红血族的士兵……”

“他们有几千人驻扎在科尔沃姆,不少人意识到他们的数量已经大大超过了银血族军官。四对一,至少。”

四对一。我的希望就这样瘪了下去。我亲眼见识过银血族是什么样的人,见识过他们有什么能耐。我曾经是他们的犯人和对手,能抗衡一时只不过是因为我的异能。四个红血族对一个银血族仍然是自杀,仍然是完败。但法莱好像不这么想。

她感觉到了我的紧张,便尽可能地温和下来,就像匕首入鞘:“你弟弟不在科尔沃姆,短刃军团还在窒息区的战线之外呢。”

卡在雷区和起火的城市之间——了不起。

“我担心的倒不是莫里。”暂且不是。“我只是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可能夺取那座城市。他们或许人数众多,但银血族……好吧,毕竟是银血族。几十个磁控者就能眼睛也不眨地杀死几百个人了。”

我在脑海里想象着科尔沃姆的样子。我只在简介影片里看到过它——从银血族的录影带或新闻镜头里截取的小片段,在红血卫队里传阅。它更像是军事要塞,而非城市。凶险的黑色石头垒成围墙,守望着北方大片的战乱荒地。它有时能让我想起那个姑且称之为“家”的地方。纽新镇也有围墙,也有数不清的官员监视着我们的生活。我们有几千人,可唯一的反抗是轮班迟到,或者在宵禁时溜出去。没什么能做的,我们的命就像工厂的烟一样脆弱且毫无意义。

法莱又沉浸到她的工作中:“把我的话告诉他,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我点了点头,把门关上,而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必须重新校准视频接收机,法莱上校的命令——”

我还没说完——一贯的小谎,守在中央指挥室门口的两个红血卫兵就向后退开了。他们看向别处,躲避着我的视线,我觉得自己的脸上因为羞愧而火辣辣的。

新血像银血族一样令人害怕,也许比银血族还更胜一筹。在他们看来,拥有异能的红血族是不可预测的,充满能量的,危险的。

我们先抵达这里,随后更多士兵也来了,关于我和其他人的传闻便像疾病似的传播开来。那个老太太能变脸,那个紧张兮兮的家伙能用幻象包围你,那个技工女孩只消想一想就能杀了你。被人害怕的感觉很糟,而更糟的是,我不能责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们就是不同,奇怪,拥有连银血族都不敢承认的异能。我们就像散口的电线和失灵的机器,仍然在了解和学习自己以及自己的异能。谁知道我们最终会变成什么样?

我忍住这种熟悉的别扭,走进了房间。

指挥室通常都是嗡嗡作响的,充满了屏幕和通讯设备发出的声音。今天这里却安静的古怪。只有一个单线接收设备呼呼响,吐出长长的信纸,上面打印着密电码。上校站在机器旁边,读着越来越长的信纸,他的两个背后灵——梅儿的哥哥们,像兔子似的跳了起来。而房间里的第四个人让我一下子明白了信纸上的情报是什么内容。

是关于梅儿·巴罗的。

不然卡尔怎么会也在这里呢?

他像往常一样心事重重,下巴支在交叠的手指上,长久的地下生活让他原本苍白的皮肤更白了。身为王子,他在这种危急时刻的样子称得上自我放任了。眼下他看起来真该好好洗个澡,刮刮胡子,然后挨上几巴掌,好从浑噩状态中醒过来。但他仍然是个战士,比其他人都更早地发现了我。

“卡梅隆。”他尽量心平气和。

“卡洛雷。”他是个流亡的王子,没必要加什么头衔,除非我真想惹怒他。

父亲像女儿,女儿像父亲,上校也没从信纸中抬起头看我,不过他夸张地叹了口气,表示知道我来了。“让我们先自保吧,卡梅隆。我现在既没有人手也没有机会去拯救一整个军团啊。”

我和他一起说出了这些话。他几乎天天这么跟我讲。

“几乎没受训过的儿童军团,梅温一有机会就会把他们杀光。”我回敬道。

“所以你就没完没了地提醒我。”

“因为你需要人提醒,长官!”这个词几乎让我退缩。长官。我从未宣誓加入红血卫队,尽管他们对待我就像对待自己人。

上校读着信纸上的内容,眯起了眼睛:“他们审讯她了。”

卡尔猛地站起来,碰倒了椅子:“是米兰德斯?”

一股热气冲撞着屋子,让我觉得一阵阵难受,不是因为卡尔,而是因为梅儿,因为她遭受的恐怖折磨。我心烦意乱地交叠起双手,放在脑后,压住了脖颈上的鬈发。

“是的,”上校回答道,“一个名叫萨姆逊的人。”

王子诅咒起来,对王室成员来说,算是用词花样颇多了。

“那是什么意思?”梅儿的大块头大哥布里问道。

另一个巴罗家的幸存者特里米则皱起眉头:“米兰德斯是王太后的家族,他们是耳语者——能读出人的想法。为了找到我们,他们会把她翻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