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3页)

“别说话。”朱利安对卢卡斯耳语,后者茫然地点了点头。

现在换我打头阵了。本以为自己会害怕,但昏暗模糊的灯光、夜已深沉的感觉都是如此熟悉。我属于这样的地方——潜行,撒谎,偷窃。

“谁?报出你的名字和贵干!”一个禁卫军冲着我们喊道。我认出了她的声音,格莱肯,那个对法莱施刑的女人。也许我能说服朱利安把她唱到悬崖下面去。

尽管我的声音和语调才是最重要的,但我还是挺胸抬头站得笔直。“我的姓名是梅瑞娜·提坦诺斯,梅温王子的未婚妻。”我厉声说,一边尽最大努力优雅地走下楼梯。我模仿着伊拉王后和伊万杰琳,声音冷漠而尖锐。我也有力量和异能。“至于我的贵干,就不必和一个禁卫军细说分明了。”

四个禁卫军看到我,互相交换了眼神,彼此询问着该怎么办。其中一个大个子,长着一双猪眼,甚至还极为粗鲁地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在牢房栏杆后面,奇隆和沃尔什立刻警觉起来,法莱则用胳膊抱着膝盖,坐在墙角没动。有一瞬间我以为她睡着了,不过她动了动,蓝色的眼睛中反射着灯光。

“我必须知道,小姐。”格莱肯略带歉意地说道,她向跟在我身后的朱利安和卢卡斯点点头。“您二位也是。”

“我想独自欣赏这些——”我尽可能地在声音里添上厌恶嫌弃的调子,这一点儿也不难,因为那猪眼警卫站得很近,“生物的表现。有些问题他们必须得回答,有些过失他们也必须得偿还。是吧,朱利安?”

朱利安冷笑着,演得很是逼真:“让他们唱个痛快很容易。”

“绝对不行,小姐。”那猪眼警卫哼哼道。他的口音坚硬而粗犷,一听就知道是从哈伯湾来的。“给我们的命令是一直守在这儿,整晚,不论谁来都不能走开。”

曾经,干阑镇里有个男孩笨拙地跟我调情,就只为了炫耀他漂亮的靴子。“你知道我是谁,对吧?我很快就会成为王妃,而王妃的喜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再说,这些红血老鼠必须得到教训,痛才记得住。”

猪眼警卫慢悠悠地盯着我,心里反复掂量着。朱利安在我旁边,时刻准备着动用他的甜言蜜语。我俩紧张得不行,而猪眼警卫终于点头了,冲其他人挥了挥手:“我们只能给您五分钟。”

我满面笑容,扯得脸颊生疼,但那有什么要紧。“非常感谢,我会记着你们的好意的,你们所有人。”

他们排成一列,齐步走了出去,靴子拖沓地蹭在地上。他们一到上层,我就点燃了希望。五分钟绰绰有余。

奇隆几乎跳了起来,冲到栏杆边,急不可耐地想要脱身,而沃尔什也搀着法莱站了起来。但我没动弹。我并不打算放了他们,现在还不想。

“梅儿——”奇隆低声唤我,为我的迟疑而迷惑不解。但我看他一眼,就让他静了下来。

“爆炸。”浓烟和火焰席卷了我的思绪,把我带回了宴会厅被炸的那一刻。“跟我解释一下那爆炸吧。”

我以为他们会满怀歉意地低头认错,乞求我的原谅,那三个人却茫然地看着彼此。法莱靠在栏杆上,眼冒怒火。

“我对此一无所知,”她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低语,“我从未允准授意过这样的事。我们的行动是有组织的,冲着特定的目标。我们不会毫无目的地大开杀戒。”

“那首都那次爆炸——”

“你知道那些房子里无人居住,也没人死掉——因为我们的行动死掉。”她决然地说,“我向你发誓,梅儿,宴会厅的爆炸不是我们干的。”

“你真以为我们会把最大的希望也一块儿炸死吗?”奇隆插嘴。不用问也知道,他指的是我。

我最终还是向朱利安点了点头。

“打开牢门,轻点儿。”朱利安抚摩着卢卡斯的脸,低声说道。

这位磁控者照办了。他让栏杆弯成O形,足以让人通过。沃尔什惊讶地睁大眼睛,第一个钻了出来。奇隆在后面搀着法莱,帮她也钻出了栏杆。法莱的胳膊仍然无力地吊着——那个愈疗者漏掉了一个关节。

我指指墙那边,他们悄无声息地跑了过去,就像老鼠蹿过石头。特里斯坦的尸体仍然留在牢房里,已无一丝生气。沃尔什回头看了看,没做什么表示,只是扶着法莱。朱利安推着卢卡斯跟在他们旁边,一直到了楼梯脚下,才让他往一边挪开,给逃脱的犯人让出地方。

我站在另一边,紧紧靠着奇隆。尽管他在地牢里,和死尸待了一整晚,却还是笑意融融,就像在家时一样。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他在我耳边低语,“我知道。”

但眼下可没工夫欢欣鼓舞大肆庆祝,他们得安全离开这儿才行。

在楼梯空隙之间,朱利安冲我点了点头。他准备好了。

“禁卫军格莱肯,能跟你说句话吗?”我冲着楼梯上面喊道,为下一步逃亡之路抛下诱饵。沙沙的脚步声告诉我,她上钩了。

“什么事,小姐?”

她走下楼来,一眼就看到了牢房大开空空如也,在面具后面倒吸一口冷气。但朱利安的动作也极快,即便面对的是禁卫军。

“你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看到了这些。忘记我们。叫一个你们的人下来。”他的声音仿佛一首骇人的歌。

“禁卫军泰尔斯,下来。”她干巴巴地说。

“现在睡吧。”

话一出口,格莱肯就垂下了脑袋。朱利安抓住她,把她拖到自己的身后轻轻放下。奇隆惊讶地轻呼一声,对眼前所见叹为观止,而朱利安则只是略带欣喜地微微一笑。

泰尔斯下楼了,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却立即想要采取行动。朱利安故技重施,浅吟低唱着他的命令,只消几秒钟就令对方就范。我从不认为禁卫军真能这么傻,但眼下看来,他们就是这么傻。他们从小就接受训练,格斗作战乃是主课,至于逻辑智谋,不是他们的首要任务。

最后两个人,猪眼警卫和那个斯克诺斯家族的愈疗者,却不是全然的傻瓜。当泰尔斯叫愈疗者下楼的时候,他们俩窃窃私语。

“您的事办完了吗,提坦诺斯小姐?”猪眼警卫的声音里满是警戒。

我速速一想,便回答他:“是的,办完了。你的两个同伴已经归位了,你是不是也应该下来?”

“噢,这样?是吗,泰尔斯?”

朱利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跪到失去意识的泰尔斯旁边,扒开他的眼睛,撑住眼皮:“说你已经归位了。说小姐的事情已经办完。”

“我已经归位了,”泰尔斯迷迷糊糊地说,所幸长长的楼梯间让他的声音失真了,“小姐的事情已经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