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2/3页)

情况变化太快,周围众人脸上的表情也迅速变化,无意外,皆是十分难看,看向顾韫章的视线中带上了明显惊惶之色。

就连站在不远处的顾颜卿都皱眉上前了两步,似乎是没想到他的这位绣花堂哥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苏细站在一旁,单手抵唇,黛眉微蹙,看向顾韫章的视线也露出几分惊讶之色,但更多的却是无法抑制的愤怒。

苏细已然断定,这个男人果然是在装蠢。而她竟被他骗了过去!虽苏细一直怀疑顾韫章肚子里头装着黑水,但她万万没想到,这厮肚子里头的黑水居然有那么多!简直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给淹了!

“我来。”黄衣郎君已然不行了,方才说话嘲讽顾韫章的绿衣郎君站出来。

顾韫章勾唇,“无碍,有多少人,来多少人。”

如此嚣张跋扈,简直世间难寻。

众郎君们被激怒,纷纷上前来,“怎么,你难道一个人要来对我们这么多人?”

顾韫章道:“有何不可?”

那绿衣郎君彻底被激怒,“摆棋盘!”

苏家奴仆们纷纷上前,两排棋盘落地,众郎君们撩袍落座,烈日炎炎之下,目光凶狠地看向顾韫章。

苏细有些担忧,“你行不行啊?”

顾韫章转了转手中盲杖,颀长身影在日光下透出一股氤氲玉色,“娘子怀疑我不行?”

这话听着怎么如此怪异?苏细觉得自个儿不好接,便没接,幸好旁边的那些郎君们已然按捺不住他们的虎狼之力,纷纷撸起宽袖要与顾韫章大干一场。

可惜,这些郎君们实力不足,只一炷香的时辰,便已然从虎成了猫儿,还是落了水,蔫了吧唧的那种。只剩下那个绿衣郎君还坐在原处,指尖夹着一颗棋子,就那么举了半柱香的时辰,汗如雨浆,身上绿衫湿透,面色惨白。

“下,下呀,下那……”

“不对,不对,下那……”

“错了,应该下那……”

输了棋的郎君们纷纷围聚过来,可怜这位小绿郎君,本就头晕眼花,如今更是被扰得头晕脑胀,只见小绿两眼一翻,就那么晕了过去。

“哎呀,晕了,晕了……”

众人赶紧把人抬起来,放到阴凉处寻医士诊脉。

苏细看着这番慌乱之景,已然能猜到明日京师热议的定是“顾家瞎子棋战群郎,堪比虎狼”。而此刻,她面对身边这只扮猪吃老虎的虎狼之徒,却只得冷笑一声,“大郎棋技一绝,真是叫小女子刮目相看。”

听出苏细话语中的讽刺,顾韫章一拱手,回道:“娘子谬赞。”

他还当她是夸他呢!要不要脸!

苏细觉得自个儿活了十五年,终于是找到比她还不要脸的东西了!

……

宴前的棋局,不过是开胃菜。

当苏苟出现时,宴刚开,众郎君们却蔫了吧唧的坐在宴案后,像被晒干了的萝卜干。

“今日本官开宴,意在宴请诸位才俊,为圣人选才。”苏苟打开门,说亮话,“还望今日诸位好好表现,莫要辜负了圣人的期许。”

苏苟显然是已经听说了开宴前“顾家瞎子棋战群郎,堪比虎狼”一事,他看向顾韫章的视线多了几分深邃的探究。

苏苟上前来,走到顾韫章面前。

顾韫章和苏细起身,与其行礼。

苏细帷帽未摘,站在顾韫章身旁,终于看清楚了自己这十五年来也未曾见过几面的亲爹。

按养娘说的,苏细与她阿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苏苟的长相与苏细却并无半分相似。苏细想,这样也好,省的她照镜子时瞧见自个儿有那么一丁点跟苏苟相似的地方就想吐。

苏苟并未看苏细,只与顾韫章道:“方才的棋我看了。进退有度,隐忍锋芒,像你这样的年纪,着实是不容易啊。”

苏苟话中有话,顾韫章权当听不懂,只道:“谢先生谬赞。”

苏苟入翰林院多年,满腹经纶,也教过皇子们读书。顾韫章称一声先生确不为过。

苏苟定定盯着顾韫章看,似在琢磨又在深究。顾服顺去后,苏苟一直以为顾家若还存在威胁,那这威胁一定是顾颜卿。却没想到,竟半路杀出个顾韫章来。

一个堪堪二十出头的青年,羽翼未丰之时,隐忍不发,而后不鸣而已,一鸣惊人。这是怎样一种坚韧的意志,这是怎样一个可怕的人。

“顾大公子文采斐然,不知武艺如何!”一道低沉声音突然响起,在苏细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她脸上的帷帽就已然被那凛冽而来的刀风劈开。

苏细下意识抬手遮挡,罗袖飘飞,青丝如瀑,美人惊慌而失措。众人眼中透出惊艳,但很快便被这突如其来,剑拔弩张的气氛而打破。

邓惜欢脚踩宴案,执弯刀而来。他的眼神,比手中弯刀更冷。

苏细曾在芰荷园见过这样的场面,当时顾韫章额头被邓惜欢所伤,现下还能瞧见那一点淡淡的疤痕。

可当初苏细并未真切感觉到邓惜欢身上那股清晰的阴冷感,现如今却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从四面八方凝聚压迫而来的杀意。

邓惜欢是真的想要杀人。

苏细瞪圆了一双眼,紧紧攥住顾韫章拿着盲杖的手。

“铿锵”一声,一柄红缨枪从顾韫章身后刺出,挡住邓惜欢的弯刀。

邓惜欢是上过战场的人,而蓝随章亦也是随父杀过倭寇的。两人一来一往,眨眼之间,已在场内打斗起来。

碗碟乱飞,人群纷纷闪躲。

红衣如火的少年郎和锦衣弯刀的青年缠绞在一起,越打越烈,难分难舍。

蓝随章虽比邓惜欢年幼,但他仗着体态轻盈,招式灵活多变,招招狠辣直抵命门,邓惜欢竟一时也拿他不下。不过蓝随章毕竟稚嫩,与邓惜欢比还是差些火候。

“今日盛宴,点到即止。”邓惜欢看着面前以红缨枪撑地的少年郎,收刀。

蓝随章脸上沁出热汗,他面色凶狠地盯着邓惜欢,像只被激怒的幼兽。

顾韫章状似无意敲了敲手中盲杖。

蓝随章冷哼一声收起红缨枪。

宴上一片狼藉,苏家奴仆们赶紧过来收拾。

一旁苏苟自从苏细帷帽落地之后,视线便一直黏在她脸上,连打的跟两只斗鸡眼似得邓惜欢和蓝随章都没看。

苏苟慢慢上前,走到苏细面前,盯着她的脸,神色诡异。

顾韫章弯腰,摸索到一旁落在地上的帷帽,替苏细戴上,“日头大,娘子当心晒伤了。”

苏苟眯起眼,“你是细姐儿吧?”他的声音有些哑,“你姐姐在凉亭里呢,你去寻她说话吧。”

对于这位父亲,苏细是没有感情的,或许有些恨意。但不知为何,今日见了,心中却平静无波至极。

苏细想,她果真是不在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