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二六章 宿命(第2/3页)

高凤俯身道:“老奴不知。”

张太后叹了口气,道:“陛下平时睡在乾清宫,跟坤宁宫就几步路程,若他无意过去,你们这些当奴婢的该多提醒才是。”

“是,是。”

高凤嘴上应着,心里却别提有多苦恼了,若是皇帝的举动能由奴婢去规划就好了,也不用现在这般疲于奔命。

张太后又道:“之前说要迎娶沈家小女进宫,修建宫殿之事也要赶紧落实了。听说现在户部有的是银子,赶紧调拨一批过来,把宫中那些破旧的殿宇好好修缮一番,宫里好久没有新气象了……哀家希望能早些抱上皇孙。”

……

……

张苑登门拜会沈溪。

传达完朱厚照的意见后,沈溪领兵出征已呈箭在弦上之势。

皇帝看起来礼重有加,但沈溪却明白这只是一种表象,有些话就差明说了……若皇帝真要跟他商议,也不会不登门当面谈,而只是找个人来,似模似样要听从他的意见,但实际上更像是来例行公事通知他一声,让他准备一下,收拾好东西,把手头的工作安排下去,以便在三月底前踏上征程。

朱厚照跟沈亦儿的婚期已正式定了下来,乃是三月二十六。

沈家需要为这场婚事做足准备,不过更多是沈明钧夫妇的府宅那边在忙碌。

父母健在的情况下,谢韵儿这个长嫂帮不上什么忙,只是派小玉帮忙打点,至于沈溪仍旧处于休沐状态,不想在出征前回朝当差,皇帝在征调他出征这件事上觉得有所亏欠,也没脸面非得拽他回朝帮忙处理朝务不可。

沈溪对于这次领兵出征倒没多少抵触情绪。

自从发现连陆完都没法快速平息中原盗乱后,沈溪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穿越造成的蝴蝶效应。本来叛乱的盗匪没有足够的粮食支撑下去,谁知道这几年地方官府大力推广番薯和玉米,地窖里全都是番薯,使得去年寒冬叛军也没饿死几个人,到春天后四处劫掠一番,便搜刮到足够的军粮,这根历史上的情况截然不同。

如此一来,沈溪不得不把亲自披挂上阵平息叛乱之事提上议事日程,即便朱厚照不让他出征,他也会亲自跟朱厚照争取……这会儿若他再没表示,朝中的非议声会越来越多,有马文升、刘大夏这两个前任兵部尚书亲自领兵收复故土和平息叛乱的前车之鉴,他这个继任者再不表示一下,恐怕朝野都会指责他的不是。

这也是身为朝臣的无奈。

你的能力太过显著,表现太过耀眼,那你就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就是这个道理。别人会不自觉把一些本来不属于你的事情强加到你身上,反而是那些碌碌无为之辈在朝中最安全。

沈溪琢磨开了,这大概就是儒家中庸思想大行其道的根本原因。

不是大臣想中庸,而是时局逼着他们必须中庸,谁当了出头鸟就会跟他一样,有才华就会被人牢牢惦记,拿他当作一种标尺去衡量朝中人,最后的结果是朝臣没有进步,反而是逼着他迁就那些后进者。

虽然具体出兵时间没定下,不过沈溪知道,参加完妹妹跟朱厚照的大婚后,他便要离京,大概时间就在三月底四月初,而他自己也知道必须尽快出征,不能再把事情无限期拖延下去,中原乱事的确到了该平息的时候了。

自从决定要再次领兵,沈溪对待朝事越发懈怠,在朝为官改变时代的想法也没之前那么重了。

大明不愧是封建王朝的巅峰,各种规矩制度极为完善,以为官居极品就可以改变时代的想法,太过狂妄自大。

变革难以推行,不但来自于桎梏般的皇权,更有天下读书人的压力,即便改革的结果再好,想在大明推行下去都困难重重,连他在地方做督抚时推行的政策,这两年也开始逐步被地方官摒弃,这还是在他身居中枢兼任两部尚书、权力近乎可只手遮天的情况下,他知道若是自己失势,很可能有人会拿他改革之事做文章,毫不留情地将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我伤害了一些人的利益,这些人集结起来针对我,其实无可厚非,对于时代改革的东西必须要经历阵痛,谁愿意为了明天的美好而先割自己一刀?”

心生倦怠,沈溪对朝事也就没那么上心,他更想享受几天安逸平静的生活,偎着灯红酒绿,派遣心中抑郁。

马怜所住小院内,正有一队舞女献舞。

沈溪微微眯着眼,摇曳红色的烛光显得分外凄迷,也因微微的醉意,让眼前一切都变得不那么真实。

马怜在为沈溪斟酒。

沈溪称病不出的这段时间,她少有机会见到沈溪……如今在她眼里,能见到沈溪也是一种幸福和荣幸。

在不多的相处时间里,她要倾尽全力让沈溪沉醉于眼前的生活,对她多几分眷恋,似乎这便是她生命的全部。

“……老爷,这些丫头都是从江南找来的,身子骨很柔韧,模样也挺清秀,比之北地胭脂更为婉约可人,老爷若喜欢的话,奴会让家人再送一些过来,兄长在江南有一些人脉关系……”

马怜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

她对于自己背后有马家支持很庆幸,觉得终于找到能笼络住沈溪的方式,今后她在沈溪身边不再是形单影只。

沈溪语气轻柔:“我不是说过,不必送来吗?”

马怜螓首微颔,带着几分娇怯:“奴不是很懂朝堂规矩,但奴知老爷平时很忙碌,若到奴这里来还不能做到惬意,完全放松身心,老爷将来又怎会眷顾?这些丫头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基本是贫苦人家出生,她们不跟老爷,将来也要到大户人家为奴为婢,能跟着老爷是她们的福气……”

沈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摇头道:“是福是祸连我自己都不知,你又如何知晓?”

马怜微笑着再次为沈溪斟上一杯酒,道:“老爷能疼惜她们,就是她们的福气,若她们没法得到老爷的垂青,那就是不幸,一切都看她们自己的造化。”

正说话间,一曲终了!

几名舞女停下舞姿,聘婷施礼后款款走了过来,从她们切合韵律的曼妙脚步来看,不是普通民女,经过严格的训练,绝非朝夕之功,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的清新雅致,动作更是整齐划一,让人叹为观止。

“你们还不过来为爷斟酒?”

马怜轻声吩咐一句,几名舞女走到桌前站成一排,其中一女走到沈溪另一侧,为他倒上酒。

举止优雅,连沈溪这样对审美极度苛刻之人,也会觉得眼前女子美丽动人,放到后世都是九十分以上的存在,不由收摄心神,不敢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