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 惊蛰篇 第六章 天穹神剑(第2/3页)

卫惊蛰闻言一省,两人几乎在同时异口同声道:“石雕屏风!”

农冰衣神采飞扬,拍掌道:“你也记起来啦?林子里的路虽然杂七杂八,纵横交错,可跟当日咱们在情冢里见着的那面石雕屏风上刻着的海浪纹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

她皱了皱眉头,道:“隔这么久,谁还能将那屏风上的画记得一清二楚?”

卫惊蛰笑笑,径自弯腰,拾起一根枯树枝在泥地上缓缓画起来。

农冰衣睁大眼睛低头凝望,惊讶道:“你真的还记得那些海浪的模样?”

卫惊蛰一边竭力回忆,一边回答道:“我当时只是隐约觉得屏风上的画有些蹊跷,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所以干脆用心记了下来。不过事隔数年,也不知能否尽复全貌。万一记错遗漏了哪里,稍后入阵多半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农冰衣大感兴趣,俯身用手撑着双膝静静观瞧,又偷偷觑了卫惊蛰一眼,只见他正全神灌注画着海浪。

农冰衣不由想起当日情冢中的点滴,心道:“当时小屈就曾动过搜寻情冢的心思,却被大家伙儿一笑置之。如今看来他的话不无道理,可惜那面屏风近在眼前,却没谁能看出它的玄机。

“嗯,也许凌老爷子多少也瞧出点什么来了,但和小卫一般不愿将没谱的事情随口抖落出来,宁可先记在心里待日后慢慢琢磨。”

念及于此,她忽然若有所悟。

“嗯,盛大哥沉稳豪迈心细如发;阿牛醇朴宽厚坚忍不拔……至于丁大哥,跳脱飞扬、任情任性……包括小卫在内,他们每一个能有今日之成就,尽皆与各自的秉性和努力密不可分,绝非简简单单撞大运得来的。”

想着想着,她的思绪越飘越远,眼前缓缓浮现起另一位身穿赭衣的熟悉人影,芳心可可、难以自遣,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

突然就听卫惊蛰长出一口气,从地上站起,道:“成了!”

农冰衣如梦初醒,忙凝思审视脚下卫惊蛰刚刚所画的海浪图形,定了定神问道:“你从这里头发现什么端倪了么?”

卫惊蛰拿着那根枯树枝在一道道海浪波纹上徐徐画过,像是在做联机游戏一般。不一刻自左往右,在错综复杂的海涛中贯通出一条粗线,微笑道:“如果有了这幅画还不能按图索骥找到路径,那我岂不成了十足的笨蛋?”

当下两人循着小径二次进到杏树林中,这回不消多时,果真被他们寻到了一排座落在林间的小屋。屋前的碧波池里长满了芬芳吐艳的粉白色荷花,几只火红羽毛的小鸟在苍翠欲滴的荷叶上蹦跳脆鸣,分外的清幽怡人。

农冰衣走到虚掩的柴扉前,回头向着卫惊蛰狡黠浅笑道:“你说里头会不会突然走出一个大活人来?”

卫惊蛰早用灵觉探查过,晓得屋子里空空荡荡无人居住,于是摇了摇头。

农冰衣低低一哼道:“你这人最没意思了。”顺手推开柴扉。

幽暗的光线透入屋内,浓密的浮尘在屋子里弥漫飘荡,家具上积着厚厚一层灰,果然空无一人。

农冰衣迈步进门,抬头看见横梁上悬着的一块年久褪色的黑木匾,上头用朱红色的字体写着“双飞轩”三字。在两旁的楹联上,挥挥洒洒书就一幅对联:“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下题“不羡仙谷主醉后涂鸦”。

农冰衣瞧了瞧落款年月,“啊”了声道:“小卫,俞宽离开情冢后果真是隐居到了这里。那位‘倪妤’婆婆想必就是他苦苦相寻的妻子。”

卫惊蛰颔首低吟道:“对月成双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农冰衣怔了怔问道:“小卫,什么时候你也会吟起酸词来了!”

卫惊蛰一笑道:“我是在读悬在墙上的这些字画,不意就念出了声。”

农冰衣举目望去,但见小厅的四壁上,挂满了俞宽和倪妤生前所作的字画,其中就包括卫惊蛰刚才吟诵的那两句小诗。由于年代久远,画纸均已发黄、蒙着一层薄灰,更增几分厚重与沧桑之感。

屋内所有的家具器皿,俱都被此间的主人刻意做成双数,一显刚劲古朴、一显精致婉约,匠心独具、相映成趣。

农冰衣看得入神,遥想着着当年俞宽倪妤夫妇在此双宿双飞,白头携老的温馨画面,幽幽说道:“难怪俞剑圣会说‘只羡鸳鸯不羡仙’,要是将来能有机会在这里住个三年五载,便是教我做神仙也不干。”

卫惊蛰轻笑道:“好啊,等咱们完成了农神医的遗愿,再向叶无青讨还过翠霞一战的旧帐后,我便陪着农姑姑在此住上三、五年。”

农冰衣娇嗔道:“你想得美,咱们又不是夫妻,你凭什么来陪我?”

这话一说出口,她先自红了脸,又羞又恼,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让卫惊蛰瞧见自己的窘迫模样,一颗心不争气地怦怦跳个不停。

卫惊蛰也懵了,望着农冰衣羞不可抑的侧脸,心头怦然一震,急忙收敛遐思,干咳了声扭过头道:“咱们再到别的屋子里瞧瞧吧!”

半晌后才听见农冰衣有如蚊蚋似地“嗯”了声。

两人又看过其它几间屋子,林内的光线渐渐黯淡,已然是黄昏时分。

卫惊蛰重伤未愈,早已疲惫不堪,身上的伤处亦在不住作痛。他不愿扫了农冰衣的兴致,强自隐忍着不言,又陪她来到屋后的一座小菊园里。

在菊园的最里端,并排伫立着两座青石垒砌的坟冢。

农冰衣拔开坟前丛生的杂草,看到左首石碑上写着“爱妻倪妤之墓——夫俞宽泣立”,一算年月距今已有足足四百多年,几和创出“平乱诀”的翠霞派不世奇才散矜道人,是同时代人物。

旁边的另一块石碑上,同样的笔迹镌刻着“拙夫俞宽之墓”,却没写时间和立碑人。

农冰衣久久凝视着这两方石碑,无端地感伤道:“这该是他们生前就准备好的。”

卫惊蛰默然点头,俯身虔诚认真地将坟头荒芜杂草一把把拔起,清理出一片空地。

农冰衣在墓前款款跪倒,低声道:“小卫,咱们向两位前辈叩几个头吧!”

卫惊蛰道:“理当如此!”有意无意在离农冰衣身后数尺的地方跪下,虔心叩拜。

农冰衣一面祭拜,一面轻声祷告道:“俞剑圣,倪仙子,晚辈有幸得瞻两位故居,只可惜来得匆忙未带香烛纸钱,日后必定补上。今日权且向两位的灵位多磕几个头,以表晚辈崇敬仰慕之情。”

说罢俯首叩拜在松软的泥地上。

“嗡——”

一阵悠扬铿锵的镝鸣,蓦然从右首的坟冢内传出,一蓬由淡转亮的青色光华透过石墓焕放出来,将菊园的上空照得一片璀璨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