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节 接头(第4/6页)

我有心要收拾他们吧,旅帅一级的任命免权又是在六镇大都督府那边,我无权撤免。你说,责任要我背,权力又不放给我,世上哪有这样带兵的?我活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不说别的,现在易小刀和肖恒两个家伙的纠纷就差点把我给逼疯了,我竟拿他们一点办法没有!东平都督,谁爱当谁当,我可是早想回洛京去了,哪怕跟叶剑心一样当个编撰闲职都比现在过得舒服……”

听着元义康越说越不像话了,孟聚干咳一声打断他:“都督,慢慢来,事在人为嘛!我看,新来的鲜于旅帅对您还是很恭敬的。”

“鲜于霸,他不行!”

“怎么,莫非鲜于旅帅有什么不称职的地方?”

“不是说这个,我说这人的心性不行。刚来的时候,他对我还是蛮尊敬的,但现在,不知怎的,他跟六镇府的人接上线了,攀上了高枝,看我的眼神也有点不对了,最近也不怎么听话了。这人,也是一头白眼狼!”

元义康感慨道:“孟镇督,你是最好了,你有本事,忠心重情义,你待过世的叶镇督,那真是没话说的!倘若你当初肯过来帮我,那就太好了!

今晚的事,我也是有点私心的,想借助老弟您的虎威,压这帮丘八一下,等下你要帮我忙,说话态度强硬点。”

元义康说得坦白,孟聚也不好推脱;呃:“我尽力而为吧,但易将军和肖将军都不是不识大体的人,怎么会闹成这样?”

“横刀旅和守备旅的恩怨说来长了,真扯起来说不定能扯到刘汉前朝去。他们积怨已久,倒也不是易小刀和肖恒两个人的事。孟镇督,我再说给你听吧……”

马车顺着总督府内的道路一路开进去,金黄的夕阳照在树林的顶尖上,将整片树林染得金一般的辉煌。马车一路走过,孟聚看到了那栋熟悉的楼宇,叶剑心曾住过的小楼。很自然地,想到了叶剑心,孟聚立即想到了远在洛京的叶迦南。

年青又天真的叶迦南,她如今在洛京可好吗?她应该已经发现事情的真相了吧?

面对一个陌生的、三年以后的世界,她是否已经适应了呢?叶剑心又是如何跟她讲述这三年里发生的故事呢?

看到了那栋小楼,孟聚就仿佛想到了思念的女子,他定定地望着窗外的楼宇,马车驶过了好久都不忍移开目光,心中却是感触又伤怀。

……

协调会议室设在元义康的会客室里,当孟聚和元义康进去时,房间里已经坐着几个人了,孟聚扫眼一瞥,易小刀和老将肖恒二人都在场,另外还有一个瘦高个的男子,正是不久前见过面的鲜于霸。

孟聚本以为,横刀旅和守备旅斗得那么厉害,调停的场景肯定是剑拔弩张、气氛紧张的。不料进门一看,大家和睦得很,易小刀和肖恒并肩坐着喝茶聊天,亲密得仿佛是一对生死之交来着。易小刀说了句什么,逗得肖恒哈哈大笑,连声说:“好好好,就该这样!”

易小刀年青洒脱,肖恒沉凝稳重,看这一老一少聊得欢快,孟聚怎么也看不出他俩心存芥蒂的样子。

倒是鲜于霸在旁边坐得远远的,象是流鼻血似的昂着头,一副不屑与之为邻的傲慢样子,也不知道是谁得罪了他。

看到元义康与孟聚并肩进来,三位旅帅都起身行礼:“元都督,孟镇督!”

元义康伸手出来压了压:“坐吧,坐吧,不必多礼。”说着,他请孟聚坐下,二人谦让一阵后,最后还是元义康先在主位坐下了,孟聚坐他旁边,边军的三个旅帅在下首围成一个小圆坐着。

靖安城内军衔最高的几个武官都在这边了,元义康一个个望过众人,感慨道:“在这里的,除了鲜于旅帅是最近才调过来的,我们几个:肖老将军,易旅帅,孟镇督和我,大伙都参加了上次靖安大战,那时,我们一同经历患难,大伙都是死里逃生啊!”

在座的哪个不是聪明人,知道元义康在调解之前想动之以情,大家都跟着说:“是啊,靖安大战时,若不是孟镇督救命,咱们都得喂北蛮子了!”

“呵呵,老夫还欠着孟镇督一顿酒呢,说来真是惭愧啊,孟长官不要怪罪老夫才好。”

“哪里,老将军太客气了。那次若无老将军慷慨鼎力相助,我也是早丧命了,老将军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鲜于霸在旁边眼看这伙老战友抒情怀旧,他也插不上嘴,很不屑地撇撇嘴,仿佛瞧不起这帮人的虚伪。

“所以呢,大家是同生共死的交情,如今又同在东平共事,这是难得的缘分。打靖安大战后,我们这帮老战友可是好久没一块聚了。

过日子就是这样,太久不见,人就容易生分,就容易生出误会来。大家要以和为贵,凡事多沟通,多交流,不要为一点小摩擦伤了彼此的和气——孟镇督,你是我们几个的救命恩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孟聚微笑道:“救命恩人什么,元都督言重了,战场上大伙并肩战斗,哪谈得上谁救谁?

不过都督说得好,大伙是同生共死的交情,这是难得的缘分,倘若有什么误会,那不妨说开了好。我就听说了,最近横刀旅和守备旅的弟兄在底下有点冲突,闹得不是很愉快。

天下的大兵都一样,要是不打架不滋事,那兵就不是兵了,那是圣人了!诸位都是带兵的,带着一伙圣人怎么打仗?所以,当兵的打架,有时也不是坏事,不打架,弟兄们的血勇怎么给提起来?

我一直都是这么说,能打架敢打架的兵,打起架来嗷嗷叫的兵,那才是好兵!那些缩头缩脑不敢打架的兵,那是废物,白送我也不要!”

孟聚说得有趣,会场气氛一下活跃起来,将军们笑着说:“孟镇督精通带兵之道,是我辈中人啊!”

孟聚也跟着笑,但他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底下的弟兄们可以由着性子乱打一通,但我们当将军的,那就得克制,得以大局为重了。打两架无所谓,但打出人命来了还不收手,那就坏事了,越闹越大的话,恐怕诸位都不好控制。

今晚我刚过来,不是很了解情况,不过天下是非,没有讲不通的道理。人情讲不通可以讲道理,道理讲不通还有国法嘛!朝廷制出军纪和宪令来,就是让大伙有个讲理的依据嘛。这事,经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将军们对视一眼,元义康干咳一声:“肖老将军,您说说?”

肖恒捋着下巴斑白的胡子,很矜持地说:“这事,易老弟那边死了人,还是易老弟来说说吧。”

易小刀连忙出声推辞:“不不,还是肖老哥先说吧,肖老哥说。”

看着两人彼此推辞谦让的样子,孟聚只觉一头雾水。放在平常人家,打官司时哪个不是争着要说自己的冤情和委屈,可看这帮人的做派,客气得象下馆子吃饭,哪有半分纠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