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6/7页)

  但……为何她如此强大,却仍费尽周折要让自己入潭?她曾经说是因为卜月潭周围遍布禁制的原因,可是现下,她却毫无顾忌地在这潭顶释放自己的力量,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顾忌……难道……幕的念头跳跃不停……难道她惧怕的其实是潭水本身?

  卜月潭水有什么可怕的?

  忽听郁冷冷地说:“你在看什么?”

  “啊……我……我看见大祭巫已经离开了,但下面还有二十几人在封堵洞口。今晚恐怕……不好混进去了。”

  “是吗?我可不这么想。”

  “也许能躲过洞外的人,但……我瞧见有几人进了洞。洞里狭窄,到处都是石笋,有些地方连两人并排行走都不容易,怎么可能混得过去?”

  “那么,杀了他们,就没有阻碍了。”

  “等、等等!”幕一下站起身:“为何要杀他们?不是说悄悄潜入吗?杀了人的话,大祭巫可就发现了!”

  “嘿嘿,瞧你吓的。放心,我答应了你,不会无缘无故杀你族人的。”郁站起身,那些纷飞的雨线瞬间消失,但是雨却并没有停,只是略小了些。她走到边上向下张望,拍着幕绷紧了的背道:“我自有办法潜入。差不多是时候了,你准备好了吗?”

  幕在她面前连一点企图反驳拒绝的勇气都没有,点头道:“好……好了!”

  郁左手抓住她的胳膊,右手向上,静静地站着。幕忽见有一根水线扶摇直上,钻入云中。这动作让她心中一动,暗道:“她在寻找其他的人?难道来卜月潭的,还有其他厉害的家伙?”

  须臾,远远地传来响动,似乎是松林发出的唿啸。这响动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幕的心跟着砰砰乱跳,突然间,啪啦啦一阵巨响,一股狂风穿越了林子,刮过营地,正面撞上高大的锥形岩石。狂风夹带着冰冷的雨水、破折的树枝,还有在营地里掀起的大堆物事,噼头盖脸向正在洞口封堵水流的人砸去。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洞外的人要么被刮倒在地,要么被东西砸翻,无不拼命抱住了头脸。

  幕身体一震,被郁拖着闪电般向下掠去,连续越过数块突出的岩石,骤然耳中嗡的一响,脑袋顿时剧痛,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她不知道,狂风被高大的岩石挡住,正猛烈地向唯一还能宣泄的洞内灌去,好像汹涌的洪水般将她二人卷入其中。下一瞬间,洞内的风又被反弹回来,夹带了无数的泥浆。洞里的人先是被刮翻,撞在纵横交错的石笋上,接着被反弹的泥浆打得抬不起头来,数人当场被撞晕过去。洞外有人顶着风嘶声叫道:“快……快出来!”

  当风的唿啸声迅速低落下去时,所有的人都仓皇地往外逃去,也有人大声唿喊,抢救伤者抬出。刚才封闭洞口的泥包和树桩被一块坠落的巨石撞开老大一处,水泻如注,直往洞内灌去。

  大祭巫赶到洞口,眼见众人惊恐的样子,心中也禁不住战栗。自大祖母遇难以来,坏事一桩接着一桩,这样的状况别说父辈,连曾祖辈都未见过。看来沉寂多年的卜月潭,真的要在自己这一辈变化了,不知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他正自感慨,宁齐满身泥泞地钻出洞,道:“大祭巫,洞里一片混乱,无法深入,但封门应该还没有大碍。”

  大祭巫回头环视:“管执来了没有?”有人大声回答,大祭巫道:“外围的巡逻仍然正常吗?”

  管执道:“目前为止还算正常,三名兄弟在刚才的狂风中受了点轻伤!”

  大祭巫道:“洞内暂时就这样吧。现在开始,所有的人都参与到警戒中,洞里的水……只好等天明再想办法了。”

  宁齐于是强打精神,指挥众人收拾残局,救助伤者。身体紧紧贴在洞壁顶端的郁轻轻一笑,对抱着石头兀自晕眩的幕道:“你瞧,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半个时辰之后,洞外除了两三名侍卫看守外,再无动静。郁带着幕悄无声息地下了地,向洞内走去。洞里积水严重,一开始还只是漫过脚背,走出五、六丈,已经淹过了腰。水在横七竖八的石笋间来回波动,需要花很大的力气保持平衡。她走着走着,觉很不习惯,起初还以为是通道里有水,后来才明白,原来前面再没有姐姐的身体为自己照明了。

  “姐姐……有一天,我会变成你的样子……是吧?”她想。

  再走几步,脚下一空,两人的头同时没入水中。

  幕虽然潜水的本事不及茗,在水中至少也能坚持半个时辰,不过这水实在太过浑浊,一时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任凭郁拉着她向更深处潜去。她们向下潜了十来丈,摸到了一扇用木石封闭的门。

  幕上下摸了摸,门仍然封闭得很严实,连缝隙都用桐油和蜡封仔细封住,她曾经见过侍从们花了一天的工夫才打开此门,便扯扯郁,两人又向上游去。

  等出了水面,幕大口喘着气道:“不……不行!”

  “为何?”

  “打不开门!”

  “毫无困难。”

  幕听到这句平淡的话,打了个冷战,迟疑片刻,又道:“但……但是不能打开!”

  “为何?”

  “听说,卜月潭内的水是几千年前注入的,不能与别的水相混,否则……也许会出大事!”幕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只道:“一定会有大事发生,到时候恐怕你我都无法控制。你也不想节外生枝的,对不对?”

  “为何会有水进入?”郁奇怪地问。

  幕叹了口气,正想着该怎样解释,忽地一惊——水不知为何剧烈震荡起来,水面随之迅速升高。她手忙脚乱地保持着平衡,惊疑地道:“怎么?难道外面的雨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