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5页)

  巫劫忽道:“你心中在想什么,镜?纵然是下等贱民,无故乱伤人命,也是罪过。”

  巫镜知道他感到了自己的杀气,忙打个哈哈道:“没影的事!哈哈……我只是……喂,你们几个,趴在泥里干嘛?羊烤好没有?要是烤焦一点,小心你们的皮!”

  奴隶们知道主子脾气暴躁,寻常小事也会打得人死去活来,今日不小心看到他伏地认错的样子,都以为死定了,此刻听他话里并没有杀意,才松了口气,忙一起向巫镜巫劫两人磕头。

  巫镜气焰由此被打下去好多,半天连酒都不喝,等羊肉烤好了呈上来,他悻悻地抓一块嚼着,忽地想到一事,便问巫劫道:“你自中原来,听到过枫华齐韵的消息吗?”

  巫劫道:“怎么?有事吗?”

  巫镜道:“没有。只是很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我曾听有妖族人说,她自缙山之役后,就很少露面,是吗?”

  巫劫道:“是啊。前年周国大军围攻徐国都城时,妖族也曾派遣多人助战,却没有枫华齐韵。那时我曾问过她的妹妹枫凌,据说她回到汨罗后就不轻易出门了。”

  巫镜歪着脑袋想枫华齐韵,只是事隔三年多,记忆里她的样子已经模煳了。他不觉叹道:“若当时没有她阻止那怪物飞走,恐怕我们早没命了。她一个人深入星槎内,也不知受伤没有……你说这些年她在做什么呢?”

  巫劫道:“我怎么知道。镜,看不出你很关心她嘛。”

  巫镜脸一红,幸亏巫劫看不见,忙道:“哪里,哈哈!只不过当日蒙她救我一命,一直未能当面谢过,有些介怀……说起来,”他压低声音,岔开话题道:“如殿下真的与徐国司城荡意储勾结盗窃神器?乖乖,这罪行可不得了,我们俩的加起来都望尘莫及啊。”

  巫劫沉吟道:“此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相信如应该有她自己的想法吧。她这个人信念很强,绝非软弱之人。”

  “不软弱并不说明没有问题!可是我想,这问题也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巫镜摇头晃脑地说:“像你这样擅夺人魂,虽说是犯忌大罪,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死一两个贱人……”

  巫劫反手一把捏住巫镜的手,用力之大,巫镜眼前一黑,剧痛之下几乎忘了老娘是谁。奴隶们听到响动,回头一看,都嘘了一大跳——自家的主人两眼翻白,咕咚一声栽倒在回廊上。扑扑扑一阵乱响,院子里又跪了满地。

  巫劫放开了手,冷冷地说:“给你两个选择。”

  “你说什么!呸,哎呀,我的妈!痛得我……”巫镜痛得脸都黑了,跳起来破口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还不是囚徒一个,如此折损我是他妈什么意思?我……我跟你这死瞎子拼了!”说着砰然弹出指剑。

  “那么说,你选择了决斗。”巫劫的脸比巫镜的还黑,说道:“好!今日之战,生死由命,绝无反悔!”他的身旁骤然闪烁,几道红色符文迅速形成,紧挨着的一根柱子啪啦一声,被展开的禁锢硬生生挤破,木屑四射。

  “等……等等!”巫镜吓得忘了疼痛,连连后退,叫道:“你……你这是做什么?什么选择?”

  “一是你我决斗,至死方休;二是你立即向我道歉,永远不得再羞辱被我夺魂之人。你既然选择了决斗,那就来吧。你死,我送你回昆仑;我死,就地埋了便是!”

  话音刚落,巫劫手中的竹棍闪电般袭向巫镜,巫镜魂飞魄散,拼出老命用青铜手一挡,砰的一下,巨大的力震得他高高跃起,飞出数丈,撞在回廊尽头的墙上。那土墙年岁已久,哪里经得起如此猛的撞击,立时轰然倒塌,掀起漫天的尘土。

  巫镜顾不得背上的剧痛,一跃而起,然而还没等他发出任何符文,眼前尘土飞扬,那竹棍再度杀到。巫镜指剑横切,竹棍长了眼睛似的一挑一拍,他左边手臂一麻,再也抬不起来,眼睁睁看着竹尖毫无迟疑地直取喉头!

  “住手!”

  竹棍骤然停在离巫镜咽喉不到两寸的地方。

  巫镜困难地咽了口口水,虽然未被刺到,但劲风已让他咽喉内火烫起来。他整整衣冠,拍拍身上的土,叹了口气,先对奴隶们喝道:“统统退下!”待奴隶们全都出去后,方转身面北而站,拱手郑重行礼道:“谢咎,尚饷!”

  他的手躲在袖子里偷偷颤抖,腿肚子偷偷抽筋。过了好久,直到听身后的巫劫轻声道:“好吧。”他狂跳的心才砰然落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满头满脸全是汗水。

  巫劫慢慢收回竹棍,重又摸索着坐回原处。巫镜脑子里眩晕,扶着断墙又站了半天,心道:“见鬼!难……难怪昆仑山里有人叫他蛮人,发起疯来真是不得了!我……我算遇上了!他夺的究竟是谁的魂?真他妈的……”

  忽听巫劫道:“镜!你受伤了吗?”巫镜下意识地用手挡在脖子前:“没有。”

  巫劫长出了一口气:“适才我……我有些冲动了,抱歉。我还是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提此事,否则……否则……哎,我自己都不知道会怎样。”他站起身,诚挚地向巫镜行礼。

  他这么做,巫镜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尴尬地说:“哦。”

  巫劫道:“你可能以为我疯了,但我清醒得很。那人……那人……那人与我……那人……”他哆嗦着连说好几遍,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最终还是没说下去,只道:“总之,我请求你,不要再提了。”

  巫镜脑子里突然闪过那曾与巫劫一道的巴人姑娘,心道:“啊,难道他夺的是那姑娘的魂?”但他此刻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说出来,打个哈哈道:“我明白了。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你放心吧,我绝不会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