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4(第2/4页)

  “快躲开!”翼聆远突然喊了起来。林婴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羽人冲上前来抱住了自己,把自己推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滚了若干圈才停下来。她正想扬起手来狠狠给对方一耳光,却听到一声巨响,整座帐篷炸裂开来,一篷飞针擦着两人的头顶飞过,巨大的气浪掀翻了其他帐篷,声势非凡。

  翼聆远这才松手,林婴跳了起来,面色煞白地跑上去,却见帐篷里空空如也,既没有江烈,也没有她想象中的断臂残肢,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其他人都死了,”翼聆远检视了被波及的帐篷后说,“都是提前被杀死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应该是秘术。你的朋友不见了?”

  林婴点点头,翼聆远叹气:“那他一定是被抓走了。你能想到是什么人干的么?”

  “也许是……江烈的仇人?”她猜测着,“他一直都很小心翼翼,一定是在逃避着某些人,说不定就是……”

  “等等!”翼聆远打断了她,“你说他的名字叫什么?江烈?”

  林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是叫江烈。怎么了?”

  翼聆远并不回答,却继续发问:“是不是一个长相很难看的魅,鼻子又大又歪,像个肉瘤,两边嘴角都裂开了?他的精神力很强,对吗?”

  “你认识他?”林婴大吃一惊。

  “我不认识他,”翼聆远摇摇头,“但我知道他。他本来应该已经死了的,我从我师父那里听说过他。”

  “他是我的师叔。”

  “原来如此,你们的关系牵扯得可真够久远的,”林婴听完翼聆远的讲述后长出了一口气,“不过你们这个师门听起来神秘兮兮的,究竟是做什么的?”

  翼聆远犹豫了一下,林婴已经噘起嘴:“你这人真不爽快,不说算啦!”

  翼聆远尴尬地一笑:“等以后有机会告诉你吧。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把我师叔救回来。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我想,抓他的人是谁我也应该猜得到了。”

  “什么人?”

  “就是我一直追踪的一帮家伙。他们装扮成贩运宛州丝绸的商人,昨天就入了城。我偷听过他们谈话,似乎是要去找一个姓汤的丝绸商人,那应该是他们的同伙。”

  “那你今晚可能没机会混进去,”林婴说,“我白天碰巧在那儿踩盘子,见到里面拥进去很多陌生人,一个个看上去都不是一般人。”

  “踩盘子?”翼聆远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犯罪分子的黑话,“你现在不是用不了功夫么?还踩什么盘子?”

  西城的夜和东城相比,可就截然不同了,这里体现出的是秋叶城美丽光鲜的一面。秋叶的美丽和其他人类的繁华城市并不相同。翼聆远想起他曾到过的宛州的那些城市:纵然夜色深沉,青楼酒肆门口挂的灯笼依然亮得耀眼,一辆辆马车或来或往,运送着衣着体面的上等人们;容色艳丽的姑娘们倚窗而立,不断将如丝的媚眼抛将下来;通宵营业的赌房里喧闹声此起彼伏,财富在这里飞速地流动着。

  但秋叶并不是这样的味道,它有着一种恬静淡然的美。那些矗立在皑皑白雪中的小酒馆,有着松木的清香和柔和的灯火。一阵阵悠扬的琴声从酒馆里飘出,点缀着寂静的夜。

  “真想去喝一杯啊,”林婴说,“我好久没到这边来喝过酒了,秋叶城的小酒馆,是别处见不到的。”

  翼聆远侧头看了她一眼,这时候的林婴眼里闪动着憧憬的目光,既不像是飞檐走壁的强盗,也不像是口无遮拦的流氓,看起来俨然有几分纯真少女的风采,这简直让他有些不适应。

  “那我请你喝一杯吧,”翼聆远突然说,“那帮人今晚防范一定很严密,我们着急也没用。”

  这是一家典型的秋叶酒馆,充满了淡雅的风格。壁炉里的柴火轻声燃烧着,松脂的气息让人的身上暖暖的。两人在一张桌子前坐下,这桌子就是一整个巨大的树桩,翼聆远看了脸色有点发白。

  林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翼聆远解释说:“羽人的本能……看到树桩这样的东西,总有点不舒服。没关系了。”林婴依旧茫然,他也不便再说什么。

  秋叶城始终处于人族和羽族的反复争夺中,战争频繁的时候一个月之内都会反复易主好几次,因此这座城市留下了两个种族的不同烙印。这些树桩都磨损得很厉害,一望而知搬动十分频繁,大概是羽族占据的时候藏起来,人族占据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酒很快拿上来了。翼聆远按照在其他人类城市游历的习惯,向店伙要了一个装着热水的小罐,将酒温了再拿出来,一杯杯慢条斯理地喝着。林婴却大碗大碗地朝嘴里倒着冷酒,看来颇有几分山大王的风采。

  “没必要喝那么急吧?”翼聆远忍不住说。

  林婴一笑:“不过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一起学艺的孩子太多,吃的喝的都得靠抢,谁手软动作慢了,谁就吃不上饭。”

  “学艺?跟谁学?”翼聆远有些好奇。

  “当然是跟着贼头子了,”林婴往嘴里扔了块牛肉,含混不清地说,“我们那帮孩子,要么是被捡来的,要么是被拐来偷来的,反正都得训练成小偷。那时候我们之间别说打架斗殴,就是弄死一两个都没人管,因为被弄死的肯定都是没本事的,长大了也没用,早死还能早点节省饭费呢。”

  翼聆远打了个寒战,林婴又是一大口酒灌下去,几碗酒下肚,脸上有点微微的红晕,脑子似乎也活跃了些。有些一直以来懒得回忆,或者不愿意回忆的事情浮出了水面,在自己眼前充满嘲弄地跳动着。

  她看见了那座位于瀚州某小城郊外的破败房屋,年深日久,她已经不记得城市的名字了,印象里只有永远灰蒙蒙的天空和布满沙尘的地面。瀚州原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北都城几乎没有其他任何城市,但在一段长期的和平到来时,华族人也曾在这里建立了一些小城镇,后来随着和平的破裂又落到了蛮族人手里,却无法再发挥以往的功用了。这些城镇要么被废弃,要么纯粹变成行商歇脚的地方。不过有行商的地方,自然也有东西可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