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01(第2/4页)

这已变成了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坦尼斯喜欢假装伸手靠近门把,欣赏罗拉娜故意眯起眼警告他的样子。但这只提醒了他有多么想念她。那个该死的侍者在哪?以神之名起誓,现在只有他一人,这次他可以我行我素了——

门开了。侍者笨拙地弄着连接地面的阶梯。“噢,别管了。”坦尼斯不耐烦地说,一步跳到地面。坦尼斯不管那个侍者有些恼怒的表情,用力地吸口气,很高兴自己终于摆脱了狭窄的马车的束缚。

他凝视四周,让帕拉丁神殿中那祥和的感觉和美妙的气氛渗进他的心中。没有任何森林拱卫着这个圣地。广阔的翠绿草地如同天鹅绒一样柔软,邀请每个游客踏上来,坐上去,在上面休憩。由鲜艳的花朵所构成的花园取悦了人们的眼睛,甜美的香气随风飘散。小心修剪的树木为人们提供躲避艳阳的阴凉。喷泉流泻出纯净、冰凉的泉水。白袍牧师在花园中走动着,严肃地低头交谈着。

在花园的环绕,阴凉的树荫以及如碧绿草坪的拱卫中,帕拉丁的神殿在晨光中发出柔和的光芒。那是座由大理石所建成的建筑物,平凡、没有任何额外的缀饰,更增添了整体的宁静和柔和之气。

此处有门,但是没有守卫。神殿欢迎每个人的到来,许多人也接受了邀请。这里是那些忧伤、疲倦、不快乐的人的避难所。当坦尼斯走过那经过细心保养的草地时,他看见许多人或坐或躺在草地上,沉浸在祥和的气氛中,脸上饱经磨难的皱纹被祥和的气氛给抚平了。

坦尼斯刚跨出几步,就又叹了口气,突然间想起来还有那辆马车。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等等我。”他正准备要开口,突然一个身影从神殿边缘的白杨树阴影底下走了出来。

“半精灵坦尼斯?”那人问。

那人走到阳光下,坦尼斯吃了一惊。他穿着黑袍,无数的袋子和施展法术所需要的药材道具都挂在腰带上。银色的符咒绣在他的袖口和兜帽的边缘。雷斯林!因为坦尼斯之前正好想到这名大法师,所以他下意识立即想到了这个名字。

但并不是。坦尼斯松了一口气。眼前的法师至少比雷斯林要高上一个头。他的身体十分健壮,甚至可以看出黑袍底下的肌肉。他的步履轻盈、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而且,在坦尼斯特别注意之后,他也发现那人的声音既坚定又低沉,和雷斯林轻软、让人不安的低语声完全不同。

而且,若非这太不可思议,坦尼斯敢发誓那人的声音中带着精灵语的口音。

“我是半精灵坦尼斯。”他有些不情愿地说。

虽然他无法看见那人被兜帽阴影遮掩的面孔,但是他可以感觉到那人笑了。

“我想我认得出来。常常有许多人跟我描述你的外貌。你可以让马车离开了,你短期之内不会需要它。你可能必须在帕兰萨斯待上数天,甚至好几个礼拜。”

那人说的是精灵语!西瓦那斯提的精灵语!坦尼斯片刻之间惊骇得不能言语。此时,马车夫清了清喉咙。这段旅程相当艰辛,而帕兰萨斯又有许多上好的旅馆,里面的啤酒驰名全安塞隆大陆……

但是,坦尼斯不愿意只听了黑袍法师的几句话就把自己的交通工具送走。他张开嘴,正准备询问更多的问题,此时法师却伸出手,快速做出否决的手势,另外一只手却做出邀请的姿势。

“请,”他再度用精灵语说,“我有这个荣幸和你一起前往吗?因为我和你要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伊力斯坦在等待着我们。”

我们!坦尼斯的思绪笨拙地转动着。从什么时候开始,伊力斯坦开始邀请黑袍法师来帕拉丁的神殿?又从什么时候开始,黑袍法师开始自愿踏上圣地?

好吧,很明显,要找出答案的唯一方法就是跟着这个奇怪的人物一起走,直到两人独处之后再开口询问。因此,坦尼斯有点迷惑地遣走了马车夫。黑袍的法师沉默地站在他的身边,看着马车离开。然后坦尼斯转过身来面对他。

“你可真是出其不意,先生。”半精灵用不怎么通顺的西瓦那斯提精灵语说,这种语言比他从小生长的奎灵那斯提所用的语言要更纯正。

那人低下头,在晨光中掀开了兜帽,让阳光照在他的面孔上。“我是达拉马。”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收回袖子中。克莱恩没有多少人愿意和黑袍法师握手。

“暗精灵!”坦尼斯不假思索惊讶地说,他涨红了脸。“我很抱歉,”他笨拙地说,“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我这类人?”达拉马替他说完,他冰冷、英俊、毫无表情的精灵面孔上挂着微微的笑容,“没错,我想你是没遇到过。我们这些——照他们的说法是——‘被驱出光明的人’,不常踏入这被阳光照亮的世界。”他的笑容突然变得十分温暖,当两人的目光都移向白杨树丛的时候,坦尼斯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思念。“有时,即使是我们也会想家的。”

坦尼斯的目光也转向了白杨树——精灵最喜爱的树。他也笑了,感觉放松了些。坦尼斯曾经踏上过自己的黑暗之路,甚至几度差点跌入黑暗的深渊中。他可以理解。

“我们会面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说,“而且,从你所说的话中,我知道你跟这件事情有关。也许我们可以继续——”

“当然。”达拉马似乎已经恢复了镇定。他毫不迟疑地跟随着坦尼斯踏上了草地。坦尼斯转过身,有些惊讶地发现精灵细致的面孔被一阵痛苦的表情给扭曲了,他甚至看到他抽搐了一下。

“怎么了?”坦尼斯停了下来,“你身体不舒服吗?我可以帮得上忙——”

达拉马硬挤出一个扭曲的微笑。“你帮不上忙的,半精灵,”他说,“你根本插不上手。我也不是不舒服。如果你踏上了守卫我居所的修肯树林,你看起来会更糟糕的。”

坦尼斯点点头表示理解,不由自主地回头看着那黑暗、孤单的高塔。一种奇异的感觉出现了。他重新打量着白色的神殿,回头再看看黑色的高塔。同时观看两者,让他有一种全新的感觉。两者有种相辅相成的感觉,比它们两个分开的时候看起来更完整。这个念头此时只是一闪而逝,他并没有多想。现在,他只能想到一件事——

“那么你住在那里吗?和雷——和他一起?”坦尼斯虽然十分努力,却没办法平静而不发怒地说出法师的名字,所以他干脆避开那三个字。

“他是我的夏拉非。”达拉马的声音因痛苦而十分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