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Ⅷ(第2/5页)

王冠由纯银锻造,七个尖角上各有一粒宝石。王冠上镶满翡翠,两侧还各有一颗很大的红宝石。

我没动弹,脑海里浮现出我们的父亲戴着王冠时的样子。

“不。”我只说了一个字,就立刻感到左颊上挨了重重一击。

“接过王冠,呈给艾里克。”朱利安重复道。

我想攻击他,但铁链被人紧紧拉着。我又挨了一下。

我盯着王冠的尖角。

最后,我说:“好吧。”伸手接过王冠。

我双手拿着王冠,顿了顿,然后飞快地把它戴在我自己头上,同时宣布道:“我加冕我,科温,为安珀之王!”

王冠立即被人夺走,重新放到软垫上。我的后背狠狠地挨了几下。窃窃私语声传遍了整个大厅。

“现在,拿起王冠,再试一次。”朱利安说,“把它拿给艾里克。”

又是一击。

“行啊。”我感到自己的衬衣被血浸湿了。

这一次,我使劲把它掷了出去,希望能让艾里克变成独眼龙。

他右手一伸,抓住王冠,微笑着俯视正在挨打的我。

“谢谢。”他说,“所有在场的人和在影子里聆听的人,听我说。今天,我取得了王冠和王座。我的手里拿着安珀的权杖。我公正地赢得了王位,而我的出身也赋予了我这个权力。”

“骗子!”我刚开始喊,一只手就捂住了我的嘴。

“我加冕我自己,艾里克一世,为安珀之王。”

贵族们高呼了三次:“国王万岁!”

接着,他倾身向前,低声对我说:“你的眼睛刚刚见证了它们所能看到的最美好的一刻……卫兵!带科温出去,让铁匠把他的双眼烙掉!让今天成为他记忆中最后的景象!然后,把他扔进安珀最深的地牢,让他永远沉浸在黑暗中,让他的名字被人遗忘!”

我啐了一口,又挨一顿拳打脚踢。

每走一步我都奋力挣扎,但我还是被拖出了大厅。这期间,没有任何人肯看我一眼。我记忆中最后的景象是艾里克坐在宝座上,正微笑着祝福安珀的贵族们。

他的命令被很好地执行了。幸运的是,我中途就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苏醒过来,眼前是一片漆黑,头疼欲裂。也许我就是在这时发出了诅咒,也可能是白热的烙铁落在双眼上的时候。我不记得了。但我知道,艾里克在王位上永远别想安稳了,因为一个安珀王子在狂怒时发出的诅咒是一定会生效的。

在牢房绝对的黑暗中,我向稻草堆爬了过去,眼里没有一滴泪水。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过了一段时间——只有我和老天知道有多久——睡意再次笼罩了我。

醒来的时候,疼痛没有消失。我站起身,用脚步测量牢房的大小。四步宽,五步长。地板上有个洞,这就是我的厕所,角落里还有一张稻草和跳蚤做成的垫子。门下边有个开口,我伸出手去,发现后面有个盘子,上头放着一片发霉的面包和一瓶水。我吃喝起来,但精力并没有恢复。

我的头疼得厉害,我的心里没有一丝安宁。

只要能睡着,我就尽量睡,没有任何人来看我。睡醒以后,我会走到牢房的另一端,摸摸看有没有食物,如果有,我就吃。我尽量多睡觉。

睡了七觉以后,眼窝里的疼痛消失了。我憎恨那个成为安珀之王的兄弟。这种折磨比死更残酷。

我揣测着其他人对这件事的反应,但我实在猜不出来。

不过,我知道一件事:等黑暗延伸到安珀以后,艾里克会尝到懊悔的滋味的。我确信这一点,这让我感到欣慰。

就这样,我开始在黑暗中度日,完全无法计算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即使眼睛完好无损,在这里也不可能分辨出白天和黑夜。

时间径自前行,把我遗忘在这个角落。有时,我会突然冒出一身冷汗,随后抖个不停。我是不是已经在这儿待了好几个月?或者只有几个小时?也许是几周?难道已经好几年了?

我完全忘记了时间。睡觉、踱步(该在什么地方落脚,在什么地方转弯,我全都一清二楚),我思索着自己做过的和没有做过的事。有时我会盘腿坐在地上,缓缓地深呼吸,清除心里的一切杂念,然后尽可能保持这种状态。什么都不想,这样很好。

艾里克很聪明。力量仍在我体内燃烧,现在却毫无用处。瞎子无法在影子里穿行。

我的胡须已经齐胸了,头发也很长。刚开始,我总是感到很饿,但过了一段时间,我的胃口消失了。有时候,如果猛地站起来,我还会感到头昏眼花。

我仍然能够看见,不过只能在噩梦里。醒来以后,这让我更加伤心。

再后来,我开始感到这一切都是那么遥远。仿佛它们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事实。

我的体重大大减轻了。我能想像出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是苍白而消瘦。有几次,我想哭,却根本哭不出来。我的泪腺出了问题。这太可怕了,任何人都不该遭受这样的痛苦。

有一天,门上突然传来微弱的声响。我没理会。

声音又出现了,我仍然没有回答。

接着我听到有人压低嗓门,悄声说:“科温?”

我走到门边。

“是谁?”

“是我,瑞恩。”他说,“你还好吗?”

这句话让我大笑起来。

“好!我好极了!”我说,“每晚都有牛排和香槟,还有舞会和姑娘。天啊!你也该找机会来参加一次!”

“很抱歉,”他说,“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我能感觉到他声音里的痛苦。

“我明白。”

“如果我能的话,我会的。”他告诉我。

“我知道。”

“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来,接着。”

牢房门底下的小活页门往里边打开了几次,摩擦发出了轻微的吱吱声。

“是什么?”

“一些干净衣服,”他说,“三条新鲜面包,一团干酪,一点儿牛肉,两瓶酒,一条烟,还有很多火柴。”

我的声音哽咽了。

“谢谢,瑞恩。你对我真不错。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认识站这班岗的卫兵。他不会告诉别人的。他欠我的太多了。”

“但他还是可能告密,从此一劳永逸地摆脱债务。”我说,“所以别再这么干了。虽然我非常感激你的举动。不用说,我会处理好,不会留下证据。”

“真不希望看到这种结局,科温。”

“我和你有同感。谢谢你,虽然他命令你们把我忘掉,但你还是想到了我。”

“哦,难的倒不是想到你。”他说。

“我在这儿多久了?”

“四个月又十天。”

“安珀呢,有什么新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