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坠入死亡(第2/4页)
“当然不是一个人。雅典娜在看顾我,指引我寻求帮助。我意外地交到了两个朋友照顾了我一路,尽管时间很短。”
我想继续问她后面发生了什么,但安娜贝丝似乎沉浸在悲伤的记忆里。所以我只是听着格洛弗的鼾声,注视着车窗外黑暗的俄亥俄州田野逐渐远去。
我们这两天的火车之旅已经接近尾声,六月十三号,离夏至日还有八天,我们穿过了几座金色的山峰,越过密西西比河,进入了圣路易斯。安娜贝丝伸长脖子看着大拱门(美国的标志性纪念建筑之一,高度是纽约的自由女神像的两倍——译者注),在我看来,那东西就像是粘在城市上的巨大购物袋的手提把手。
“我真想做那个。”她叹息着。
“什么?”我问道。
“建造一个像那样的建筑物。你见过帕台农神庙吗,波西?”
“只在照片里看过。”
“总有一天,我要亲眼看看那里。我要为诸神建造最伟大的纪念碑。它将屹立一千年而不倒。”
我笑了起来:“你?建筑家?”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安娜贝丝会一整天安静地坐着画图纸,我就会觉得很好笑。
她的脸颊绯红。“是啊,建筑家。雅典娜希望她的孩子能去创造新事物,而不只是毁掉东西,就像我能想到的某个地震之神一样。”
我向下看去,看着密西西比河翻腾不已的褐色河水。
“不好意思,”安娜贝丝说,“这样说的确不大好。”
“我们就不能好好合作吗?”我恳求着,“我是说,难道雅典娜和波塞冬就没有合作过吗?”
安娜贝丝考虑了一会儿。“我猜……造两轮战车的时候是这样吧。”她尝试地说着,“我妈妈发明了它,而波塞冬用浪花创造出了骏马。所以他们必须要合作才能造好战车。”
“那我们也可以合作了,对吧?”
我们的火车进入市区,安娜贝丝一直盯着大拱门,直到它消失在一座旅馆的身后。
“我想是吧。”最后她说。
我们进入了市中心的火车站。广播提醒我们,在开往丹佛之前,有三个小时的停车时间。
格洛弗伸了个懒腰。在他完全清醒过来以前,他已经开始嚷嚷饿了。
“来吧,山羊男孩,”安娜贝丝说,“我们观光去。”
“观光?”
“大拱门啊,”她说,“这大概是我唯一能到拱顶看看的机会了。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来?”
格洛弗和我交换了一下眼色。
我很想拒绝,但我了解,如果安娜贝丝真的要去,我们就不能让她单独行动。
格洛弗耸耸肩:“只要那里有零食柜台,而且还没有怪物。”
大拱门离火车站有一公里远。已经比较晚了,所以排队进去参观的人并不是特别多。我们一路穿过地下博物馆,看到加了盖子的四轮马车以及一些其他十九世纪的旧展品。看到这些东西其实并不怎么让人兴奋,不过安娜贝丝一直兴冲冲地给我们讲着大拱门建造时的逸事,同时格洛弗一直递给我软糖吃,所以我觉得还不错。
虽然如此,我还是一直环顾四周,注意着排队的人。“你闻到什么了吗?”我低声对格洛弗说。
他把鼻子从软糖袋子里移开,嗅了嗅空气,然后厌恶地说:“地下,地下的空气闻起来总是跟怪物很像。也许什么都没有呢。”
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我有种感觉,我们不应该在这儿。
“伙计们,”我说,“你们知道诸神的权力象征各自是什么吗?”
安娜贝丝正沉浸在了解建造大拱门的建筑仪器设备的介绍之中,不过她还是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那个,哈迪斯……”
格洛弗清了清嗓子:“我们现在是在公共场合……你是说,我们楼下的那位朋友吗?”
“呃,对的,”我说,“我们下方的那位朋友。他有没有像安娜贝丝那样的帽子?”
“你是指黑暗之盔,”安娜贝丝说,“是的,那就是他的权力象征。在冬至日诸神开会的时候,我在他的座位旁见过。”
“他去参见了?”我问。
她点点头。“那是唯一允许他造访奥林匹斯的日子——一年中黑暗最长的一天。不过他的头盔可比我的隐身帽要强大得多,如果我听说过的都是真的的话……”
“它能让他成为黑暗的一部分。”格洛弗确定地说,“他能融入阴影或穿透墙壁。别人摸不到,看不到,也听不到他。他还能散发出极度的恐惧,让你精神崩溃或是心跳停止。不然为什么所有有理性的动物都恐惧黑暗呢?”
“但那样的话……我们要怎么才能知道他有没有在这里,有没有看着我们?”我问。
安娜贝丝和格洛弗交换了一下眼色。
“我们没法知道。”格洛弗说。
“谢谢,这样我觉得好多了。”我说,“还有蓝色的软糖吗?”
当我看到那台我们即将要搭乘去拱顶的狭小电梯时,我差一点就控制不了自己紧绷的神经了。我知道自己有麻烦了。我痛恨封闭的空间,这会让我抓狂。
我们和一个大块头的胖女士一起挤进电梯里,那女士还带着她的狗,一只脖子上挂着水钻项圈的吉娃娃。我觉得这只狗也许是条导盲犬,因为建筑物里的保安什么都没有说。
我们开始向上升,进入拱门里面。我从来没有搭过这种沿着弧形曲线爬升的电梯,而我的胃口对此也表示不大愉快。
“父母没跟着一起来?”胖女士问我们。
她的眼睛又小又亮,被咖啡染色的牙齿尖尖的,戴着一顶邋遢的劳动布帽子,身上的劳动布牛仔套装挤得鼓鼓囊囊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蓝色牛仔服吹起来的热气球飞艇。
“他们在下面,”安娜贝丝告诉她,“有恐高症。”
“噢,这真可怜。”
吉娃娃开始狂吠起来。那女人说着:“嘿,嘿,宝宝,注意点。”这只狗有着小而亮的圆眼睛,和它的主人一样,令人感到聪明而恶毒。
我问:“宝宝——这是它的名字吗?”
“不是。”女士回答我说。
她微笑了起来,就好像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拱门最顶端的瞭望台让我感觉像一个铺着地毯的大罐头。从成排的小窗子看出去,一面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另一面可以看到大河。景色还算不错,但要说什么比封闭的空间更让我讨厌的,那就是一个在空中一百多米高的封闭空间了。我已经准备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安娜贝丝还在不停地讲着关于结构支撑的事情,她还说她以后要如何把窗户做大一点,还要设计一个全方位观景台。她大概能一直在这边耗上几个小时,但对我来讲幸运的是瞭望台的管理员宣布说这里在几分钟后即将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