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格洛弗弄丢了他的裤子(第2/4页)

“噢,波西!”她紧紧地拥抱着我,“我真不敢相信。从圣诞节到现在你又长大了不少!”

她那红白蓝相间的美式糖果制服闻起来简直充满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巧克力,甘草,还有其他她在中央车站的糖果店里卖的东西。她给我带来了超大的一袋“免费试吃装”,在我回到家里时她总是这么做。

我们一起坐在床边上。当我向蓝莓酸果串发起进攻的时候,妈妈则抚着我的头发,想要知道我之前没有写在信里的每一件事。关于我被开除的事情,她没有提过一个字。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种事。只想知道我过得好不好,她的小男孩是不是一切平安。

我告诉妈妈她快要让我喘不过气来了,能不能松开我一下。但在我自己心里,能见到妈妈,我是真的、真的非常欢喜。

盖博在另一个房间里大喊大叫:“嘿,萨莉——弄点青豆沙拉酱来,哈?”我不禁开始咬牙切齿。

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子。她本应该嫁给一个百万富翁,而不是像盖博这样的大蠢蛋。

因为她的缘故,我努力使自己在扬西学院最后的日子听起来十分乐观。我告诉她,对于这次开除我并没有特别失落。这一次我几乎坚持下来了整个学年。我也交到了一些新朋友。我在拉丁文这门课上表现得特别好。而且老实说,我打的那些架并没有校长描述的那么糟糕。我喜欢扬西学院。我是说真的。在这一年里我表现得还不错,我几乎自己都要相信自己已经做到了。我开始有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想念着格洛弗和布伦纳先生。甚至南希·鲍伯菲特忽然间都没有那么讨厌了。

直到我说到去博物馆的那次旅行。

“什么?”我的妈妈问道。她的眼光直抵我内心深处,努力想把隐藏着的秘密拽出来。“那儿有什么东西吓到你了吗?”

“什么都没有,妈。”

这样撒谎让我感觉很不好。我很想告诉她关于多兹夫人和那三个织丝线的老妇人的事情,但我觉得这些听起来很蠢。

妈妈抿起了嘴唇。她知道我有所隐瞒,但是并不逼我说出来。

“我有个惊喜要告诉你,”她说,“我们会去海滩玩。”

我睁大了双眼:“蒙托克海滩?”

“在外面住三个晚上——还住在那个小木屋里。”

“什么时候去?”

妈妈笑了:“只要我换好衣服就出发。”

我几乎不敢相信。妈妈和我在之前的两个夏天没能去蒙托克,因为盖博一直在说钱不够不能去。

盖博出现在房间门口,咆哮着说:“青豆酱呢,萨莉?你难道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我真想揍他一顿,但是看到妈妈的眼光后,我明白了,她想要和我订一个协议:对盖博的态度稍微好一点。只要忍到她作好准备出门去蒙托克时就行。之后我们就能离开这儿了。

“我正要去弄呢,宝贝。”她对盖博说,“我们刚刚正在讨论这次旅行。”

盖博的眼睛挤在一起变得更小了。“旅行?你的意思是说你这是真的想要去?”

“我就知道,”我嘟囔着说,“他不可能让我们去的。”

“他当然会答应,”妈妈平静地说,“你的继父只是在担心钱的问题。仅此而已。话说回来,盖博,”她又加了一句,“你不用担心只吃一个味道的青豆酱。我会做好满满七层的什锦沙拉酱,够吃一整个周末的。还会加上鳄梨沙拉酱、酸奶油。全部都弄好。”

盖博的态度稍稍软化了一点点。“那么这次你们去旅行的钱……是从你们买衣服的预算里扣,对不对?”

“是的,宝贝。”妈妈回答道。

“而且除了往返的路程,你们不许把我的汽车开到任何别的地方。”

“我们一定会非常小心的。”

盖博搔着自己的双下巴。“如果你能赶紧做好什锦沙拉酱的话……或许再加上这孩子要为他打断了我的扑克牌局而道歉才行。”

或许再加上我踢中你的要害,然后让你哀号上整整一星期的话,我心想。

但妈妈的眼神警告我,不要把他惹急了。

为什么她会帮着这家伙?我真想大喊一声。为什么她会在意他怎么想的?

“我很抱歉,”我嘟囔说,“对于打断了您那难以置信、重要万分的扑克牌局,我感到十分抱歉。请您现在就回去继续那牌局吧。”

盖博的小眼睛挤在了一起。他那小脑袋大概正在努力从我的语言中搜寻着是否有什么讽刺的地方。

“好吧,管他呢。”他最后决定说。

于是他回去继续打牌了。

“谢谢你,波西。”妈妈说,“等我们到了蒙托克,我们就能再多谈谈那些……你刚才忘记告诉我的事情,好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从她的眼光中看到了一丝担忧——与回家时我在汽车上从格洛弗眼里看到的同样的恐惧——就好像妈妈也从空气中感觉到了一丝寒意一样。

但随后她的笑容又恢复了,所以我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看错了。她亲昵地揉乱了我的头发,随后去给盖博做他的沙拉酱了。

一小时后,我们准备出门了。

盖博从他那扑克牌游戏中抽出了一点时间,看着我把妈妈的行李拖到他的汽车上。他不停地抱怨呻吟着一整个周末妈妈都没法给他做饭了——当然,更重要的,他在心疼自己那辆78型的卡美罗汽车(美国通用公司的一个系列车型,《变形金刚》真人电影中的大黄蜂就是这种品牌的车型——译者注)。

“一条划痕都不许有,天才少年。”在我搬完最后一个行李包的时候他如此警告我说,“一丁点儿的划痕都不行。”

就好像我才是那个要开车的人一样。我才十二岁。但这对盖博来说并不算什么。如果一只海鸥刚好停在他涂好的油漆上大便,他也会同样找理由去臭骂我一顿。

看着他缓慢地朝着公寓楼移动回去,我心里冒出一阵怒火,忽然间做出了一些我自己也不能解释的事情。当盖博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做出了那个在公交车上看到格洛弗做过的手势,一种防御邪恶用的手势,手指蜷起来放在心口上,然后朝着盖博做出了一个前推的动作。公寓的纱门砰的一声猛然关上,其力量如此之大,以至于狠狠地撞到了盖博的屁股,让他直接飞进了楼梯间,就好像他是被一门加农大炮发射出去的一样。也许这只是因为风的作用,或者是大门铰链出了什么奇怪的问题,但我并没有留下来把原因弄清楚。

我坐进卡美罗,告诉妈妈可以踩油门出发了。

我们租的海边小木屋位于南海岸,在长岛顶端的出口处。那只是一个挂着已经退色的窗帘的淡色房间,房间的一半都快埋到沙丘里了。那儿的床单上总是有沙子,壁橱里也有不少蜘蛛,而且绝大多数时间里那儿的海水都太冰冷,不能在里面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