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无主的力量 第三章(第5/6页)

“粘住了,好像是……”

好一个伪装的他者!

“给我,”我说。

“不,等一下,”拉斯火了。“这玩意儿含糖量很高吧?马上好……”

他撩起T恤下摆,包住瓶盖,用尽力气又拧了一次。激动地喊道:

“动了——动了!”

传出了咯咯的响声。

“动起来了……”拉斯没有把握地继续说。“哟……”

他不好意思地朝我伸出双手,一只手里是玻璃瓶,另一只手里是瓶盖——紧紧地贴在折断的瓶颈上。

“对不起……他妈的……”

过了一会儿拉斯的目光里流露出一种类似自豪的东西:

“我力气可真大!从来也没有想到……”

我一声不吭,想象着失去了有用的法器以后埃德加尔的脸部表情。

“是贵重的东西吧?”拉斯面带愧色地问。“是古董酒瓶吧?”

“瞎扯,”我小声说。“可惜的是阿马尼亚克。里面掉进玻璃了。”

“这没关系,”拉斯精力充沛地说,他把弄坏的瓶子放在桌子上,手又伸到箱子里去,从那儿拿出一块手帕,故作姿态地揭去上面的商标,说:“干净的。一次也没洗过。不是中国货,是捷克货,所以不必害怕会染上非典!”

他把手帕一折为二,绕在瓶颈上,镇静地把阿马尼亚克倒入酒杯,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说:

“为旅行干杯!”

“为旅行干杯,”我赞同地说。

阿马尼亚克温和、芳香,有点儿甜,好像温的葡萄汁一样。喝起来很轻松,不会让人想到要下酒菜,下了肚之后酒力才发作——人道而高明,任何美国导弹都赶不上它的威力。

“太棒了!”拉斯赞同说,嘴里喘着气。“不过我要说——含糖量太高!比较起来我更喜欢亚美尼亚出的白兰地——他们的酒含糖量控制在最低限度,不过味道还是不错的……再来一杯吧。”

第二杯倒进了高脚酒杯。拉斯期待地看了看我。

“为健康干杯吗?”我没有把握地建议。

“为健康干杯,”拉斯同意说。他一饮而尽,闻了闻手帕。看了看车窗外后,他哆嗦了一下,小声说:“没什么……吓我一跳。”

“什么东西?”

“你不会相信的——好像,车厢外有一只蝙蝠在飞!”拉斯惊叫一声。“非常大,像牧羊犬那么大。咦……”

我大声跟他开玩笑说:

“那不是老鼠,可能是松鼠。”

“会飞的松鼠,”拉斯发起愁来。“大家都在它底下走……不,说实话,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只不过他飞得离车窗玻璃非常近,”我推测。“而你匆匆一瞥无法估计出我们离蝙蝠的距离——你把他想象得比他实际上大。”

“嗯,有可能……”拉斯若有所思地说。“他在这儿干什么?为什么他和火车并肩飞行?”

“这很简单,”我拿起酒瓶倒了第三杯,说道。“内燃机车在高速前进时会在自己面前形成空气保护层。他会把蚊子、蝴蝶以及其他各种会飞的生物都震晕,并且把他们抛到四面包围着火车的涡流中,因此蝙蝠夜里喜欢跟着前进的火车飞,吃一些昏迷的苍蝇。”

拉斯思索了一下,问:

“那为什么白天在前进的火车周围看不到有鸟在飞呢?”

“道理也很简单!”我把高脚杯递给他说。“鸟类——他们的感觉要比哺乳动物迟钝得多。因此当蝙蝠已经想到如何利用火车来谋生时,鸟类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一二百年之后——鸟类也会懂得如何利用火车的。”

“我自己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拉斯感到纳闷。“实际上一切都十分简单!喂,来吧,为悟性干杯!”

我们一饮而尽。

“动物——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拉斯沉思说。“不是因为有了达尔文才聪明的。瞧我家里生活着……”

谁生活在他家里——狗、猫、老鼠或者是观赏鱼,我没来得及听清。拉斯又瞧了一眼车窗外,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那里又飞来……一只蝙蝠!”

“来捉蚊子!”我提醒拉斯说。

“什么蚊子!他在绕着柱子飞,好像听从命令似的!我告诉你——像大的牧羊犬那么大!”

拉斯站起来,毅然决然把窗帘往下拉,果断地说:

“瞧,我明白了,临睡前不能看书……这种老鼠大得很!像翼龙!他要捉的是猫头鹰和雕,而不是蚊子!”

科斯佳可真是个怪物!我明白,以野兽面貌出现的吸血鬼像变形人一样会变得越来越傻,自控力也会变差。大概,他喜欢围着夜行的火车奔跑,瞧一瞧车窗,在路灯杆上休息一下。可是怎么也该保持最起码的谨慎吧!

“这是突变种,”这时拉斯在思索。“因为核试验、原子反应堆泄露、电磁波、移动电话……而我们还一直在嘲笑科幻小说——还说低级小报在不断说假话。不管我去对谁说——他们都会断定——我是因为喝醉了才产生错觉,要不就是在撒谎!”

他果断地打开自己的白兰地,问:

“你对神秘主义持什么看法?”

“我相信它,”我庄严地回答。

“我也是,”拉斯承认说。“现在才相信。以前无论如何也不信……”他提心吊胆地看了一眼关闭着的车窗。“你这么生活着,生活着,然后在普斯科夫泥炭沼泽的什么地方遇到了一个活的喜马拉雅山雪人——你就从小冰丘上滑下来!或者看到一米长的大老鼠。或者……”他挥了挥手,往两个杯子里斟酒。“万一——真的是在我们附近的某个地方生活着老巫婆、吸血鬼、变形人呢?要知道没有比把自己的形象融入大众文化的传媒中更有效的伪装了。用艺术的形式来描绘,在电影里展示不再是可怕和神秘的了。真正的恐怖故事需要口述,需要老爷爷坐在土台上黑夜里这样来吓唬孙儿孙女们:‘后来主人出现在他面前说:“我不会放你走,我把你扣留下来,捆起来,你会消失在被暴风折断的树木里!”’这样,人们在反常的现象出现时才会真正感到害怕!顺便说一句,孩子们对此是感觉得到的,他们不是无缘无故喜欢听关于黑手和有轮子的棺材这些故事的。而现代文学,尤其是电影,使这些本能的恐惧淡化了。如果德拉库尔已经被杀了无数次,他怎么还会让人们感到害怕呢?我们始终把外星人描写得平淡无奇,人们又怎么会害怕它们呢?不,好莱坞是人类警惕性的伟大的麻痹者!来吧——为好莱坞的灭亡干杯,它使我们面对未知事物时不再感到恐惧!”

“为这个干杯——永远!”我动情地说。“拉斯,你到哈萨克斯坦去打算干什么?难道是去那里度过愉快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