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莉丝(第3/4页)

他们朝下一个码头走去时,乔拉爵士将手悄悄搭在她背心,“陛下,您被人跟踪了。不,别回头。”他领她缓缓走向一个卖黄铜器的摊位。“真是一件杰作,我的女王,”他随手举起一个浅底的大盘子,朗声宣布,“看哪,它在阳光下多么耀眼!”

铜盘被打磨得十分光亮,丹妮可以看清自己的脸……乔拉爵士将角度右挪,身后的情况便随之显现。“棕肤胖子和拄拐杖的老人。你指哪一个?”

“他们俩都在跟踪您,”乔拉爵士说,“我们离开水银号之后,就被他们盯上了。”黄铜上的纹路将两个陌生人的影像怪异地扭曲,其中一人显得又长又瘦,另一个则极其壮实宽阔。“这是我最好的铜器,尊贵的夫人,”商人宣称,“它像太阳一般闪亮!作为致敬,我只收龙之母三十个辉币。”

这盘子三个辉币也不值。“侍卫何在?”丹妮扬言,“这人想抢劫我!”随后她压低声音用通用语对乔拉说,“也许他们对我并无恶意。自古以来,男人看女人,天经地义。”

铜器商不在乎她的悄悄话。“三十?我说三十?不好意思,脑袋犯糊涂呢。真正的价格是二十辉币。”

“你这摊子所有的东西加起来还不值二十辉币。”丹妮一边告诉老板,一边仔细观察。那老人像个维斯特洛人,而那棕肤胖子少说也有二十石重。这两个是长途跋涉为着篡夺者许诺的领主封号而来的杀手?还是男巫的傀儡,打算伺机偷袭?

“十个辉币!卡丽熙,您多么可爱,拿它去作镜子吧。只有如此精致的铜器,方能捕捉到您美丽的神韵。”

“拿它去作夜壶还差不多。扔在地上,我都懒得弯腰去捡,你还要我花钱?”丹妮将盘子塞回他手里,“准是有虫子爬进你的鼻孔,吃掉了你的脑子。”

“八个辉币,”他哀求,“我的太太们会揍我,叫我呆子,但在您面前,我就是个无助的孩子。好啦,八个辉币,我赔本卖给您。”

“我要这乏味的铜器做什么?札罗·赞旺·达梭斯连吃饭都给我提供金盘子。”丹妮转身离开,趁机用眼角余光扫视陌生人。棕肤的人就跟盘子里映出来的那么宽阔,秃头闪闪发光,脸颊光滑得像太监。一把极长的亚拉克弯刀插在沾染汗渍的黄肚兜里,除此而外,只穿了一件小得离谱的镶钉背心。在他如树干粗壮的手臂上,宽广的胸膛前,以及厚实的肚子间到处是横七竖八的旧伤疤,苍白的疤痕映着榛壳般的棕褐色皮肤,十分显眼。

另一个人穿着未经染色的羊毛旅行斗篷,兜帽掀起,长长的白发垂至肩头,如丝般的银白胡须盖住下半边脸。他将身体重心倚在一根和他一般高的硬木拐杖上。只有傻瓜才会在害人前如此明目张胆地盯着被害者看。然而谨慎起见,还是回到乔戈和阿戈身边去比较保险。“老人没武器。”她领乔拉走开,一边用通用语对他说。

铜器商急急忙忙追上来,“五个辉币,五个辉币它就是您的!机会难得啊,错过了可惜!”

乔拉道:“硬木杖和钉头锤一样致命。”

“四个!我知道您中意它!”他在他们跟前手舞足蹈,一边将盘子凑上来,一边随着他们往后退。

“他们还在跟?”

“举高一点,”骑士告诉商人。“是的,老人假装关注陶器摊子的东西,而棕肤的家伙目不转睛地盯着您。”

“两个辉币!两个!两个!”商人倒退着跑,气喘吁吁。

“好啦,别让他累死,付钱吧。”丹妮告诉乔拉爵士,一边疑惑该拿这巨大的黄铜盘子怎么办。趁骑士和商人交涉,她扭头过去,打算终止闹剧。真龙血脉岂能被一个老头和一个胖太监在市场里追得团团转!

一个魁尔斯人挡在面前。“龙之母,给您的礼物。”他单膝跪下,呈上一个珠宝盒。

丹妮下意识地接过来。这是一个精雕的木盒,祖母绿的顶盖嵌着碧玉和玉髓。“你太客气了。”她将它打开,里面有一只闪闪发光的绿甲虫,由玛瑙和翡翠雕刻而成。真漂亮,她心想,正好可以帮我们支付旅费。她把手伸进盒子,那人轻声说:“我很遗憾。”她几乎没听见。

甲虫嘶叫着展开身躯。

丹妮瞥到一张恶毒的黑脸,像是人脸,带有一条滴毒液的弯曲尾巴……说时迟那时快,盒子从她手中翻飞而出,在空中化为碎片。一阵剧痛令她手指抽搐。她大叫出声,捏住自己的手,铜器商同时尖叫,一个女人也在尖叫,顷刻之间,所有的魁尔斯人都在一边尖叫一边互相推攘。乔拉爵士挤到她前面,丹妮则踉跄着跪下。嘶嘶声再度传来。那个老人将拐杖在地上杵了杵。这时,只见阿戈飞马踏过鸡蛋商的店铺,一跃而前,乔戈的鞭子噼啪作响,乔拉爵士则拿起刚买的盘子朝跟踪她的太监当头砸下。在场的水手、妓女和商人都在狂呼乱叫,没命逃窜……

“陛下,万分抱歉。”老人单膝跪下。“它已经死了。我没伤到您的手吧?”

她合拢手指,动了动,“我想没有。”

“刚才事情紧急……”他话还没说完,她的血盟卫便扑上来。阿戈踢开拐杖,乔戈抱住老人肩膀,不让他起身,并用匕首抵上他的咽喉。“卡丽熙,我们看见他攻击您,要不要看看他血的颜色?”

“放开他。”丹妮站起身,“看看他拐杖底下,吾血之血。”乔拉爵士被那太监摔了出去,接着亚拉克弯刀和长剑“刷”的一声同时出鞘,她赶紧奔到他们之间。“放下武器!住手!”

“陛下?”莫尔蒙仅将剑尖放低一寸,“这两人意图不轨。”

“他们在保护我。”丹妮使劲甩手,以去掉指头的刺痛感,“对我不利的是个魁尔斯人。”她环顾四周,那人已不见踪影。“他是个遗憾客,给了我一个装蝎尾兽的珠宝盒。正是这位老人将它从我手中打落。”铜器商还在地上打滚,她走过去把他扶起来。“你被蜇到了吗?”

“没有,好心的夫人,”他颤抖着说,“否则我早没命了。但它碰到了我,哎哎哎,它从盒子里摔出来,正好落到我手上。”难怪,他尿了裤子。

她给他一个银币算是补偿,打发他离开,然后转身面对白胡老人,“我欠你一条命。”

“您什么也不欠我,女王陛下。我本名阿斯坦,来此的航海途中,贝沃斯为我起了个绰号叫白胡子。”虽然乔戈已经放手,但老人仍保持跪姿。阿戈捡起拐杖,翻过来,忍不住用多斯拉克语轻声咒骂。他把蝎尾兽的尸体在石头上刮掉,递回给老人。

“谁是贝沃斯?”她问。

高大的棕肤太监把亚拉克弯刀收好,昂首阔步地走上前。“我就是。在弥林的斗技场,大家叫我‘壮汉’贝沃斯,因为我从没输过。”他拍拍布满伤疤的肚子。“我杀人之前,都会给对方一次机会,先砍我一下。算一算,你就知道’壮汉’贝沃斯杀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