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3/3页)

萨尔怒吼一声,挥起毁灭之锤,击中了敌人的双腿。布莱克摩本以为他会挣扎着站起来,所以并没有准备好攻击依旧躺在地上的萨尔。毁灭之锤击中了他,让他发出一声长嚎。他腿部的护甲挡住了大部分攻击的力量,但凶狠的打击依旧让他倒在了地上。

这个家伙的心里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高尚的东西。就像塔蕾莎在那条腐败变异的时光之路中依旧在心中保留了真正的她,布莱克摩尔也没有任何实际的变化。他也许不再酗酒,或者不会再错误地依赖别人的力量。但他依旧是埃德拉斯·布莱克摩尔—— 一个精神猥琐的人,一个习惯于欺凌弱小,最擅长背叛和操控他人的人。

而萨尔也还是他自己。

布莱克摩尔也许在萨尔年轻的时候威吓、控制过他,也许以仿佛比以往更加强大的形象重新出现在萨尔面前,让萨尔感到惶恐不安。尽管萨尔只穿着长袍,他却有了新的铠甲; 尽管他依然挥舞着熟悉的毁灭之锤,他却有了新的武器。他能感觉到对阿格娜的爱在自己的灵魂中燃烧。这种燃烧不会分散他的精神,而是一种稳定的光与热,恒久而且真实——比在雪地上疯狂挣扎的这个人类让他心中生出的憎恨更加真实。他还妄图用两条伤腿站起来,用正在迅速衰弱,很快就将毫无用处的手臂拖着一把剑。阿格娜的爱就是萨尔的盔甲和武器,保护他、遮挡他,帮助他以好的自己去战斗——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

以自己以前从不知道的一种方式,萨尔明白了,布莱克摩尔取胜的那些时刻,他让萨尔心惊胆战的那些时刻,从根基上摧垮萨尔决心的那些时刻,让萨尔错误地以为自己渺小软弱的那些时刻——都已经一去不返了。

也许在那些时刻中,萨尔是没有力量的。但萨尔此时所在的是这一时刻。在此刻,萨尔无所畏惧。

在此刻,布莱克摩尔不会取胜。

该结束这一切,将布莱克摩尔送还给他的命运了, 他将再一次死在萨尔手中。萨尔必须将所有的怀疑、不安和畏惧都送到它们应去的地方: 真实的,永远的过去。

萨尔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流血,本属于他自己的红黑色的液体浸透了他的长袍。但疼痛感能帮助他集中起精神。萨尔开始以武器大师的风范挥起战锤——这才是真正的他。这时,布莱克摩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战锤将血肉撕裂者砸到一旁。布莱克摩尔软弱的手臂已经挥不动那把巨大的武器了。萨尔一只手离开锤柄,向天空举起。一阵巨大的爆裂声随之响起。

一根巨型冰柱从它垂挂的山岩上掉落下来,如同一只技艺高超的手掷出的匕首,直刺布莱克摩尔。虽然它只是冻结的水,它不可能刺穿钢甲。但它像一只重拳,干净利索地把那个人砸倒在地。一声痛苦而尖锐的号叫从布莱克摩尔的口中逸出。他跪倒在雪中,手中没有了武器,几乎被冰柱砸得失去知觉,哀求一般地向萨尔抬起双手。

“求求……”这个声音沙哑而且虚弱,但在寂静的雪原上,萨尔能够清楚地听到,“求求你,饶了我吧……”

萨尔并非没有同情心。但他很清楚,自己更需要做的是恢复平衡,实现正义——无论是对生出这个埃德拉斯·布莱克摩尔的扭曲的时光之路,还是萨尔自己的,这个人类不应该存在的时光之路。

萨尔将战锤高举过顶。他看见的不是这名人类哀求的样子,而是他身上闪光的甲片——它们曾经在奥格瑞姆·毁灭之锤的身上闪烁着同样的光芒。而他——萨尔——也曾经穿戴过它们,直到不久之前才将它们放下。

蛇在长大时会将旧皮蜕下,心灵也会成长得更加纯净和强壮,但要将过去的自己抛下,却似乎要用一辈子的时间。而现在,萨尔已经准备好抛下这个人类加在他身上的一切痕迹。

他摇着头,内心感觉到了平静。无论喜悦还是复仇,都已不在他的心中。这样的事情里没有任何值得喜悦的地方,但他感觉到了自由,感觉到了解脱。

“不,”萨尔说,“你不应该在这里,布莱克摩尔。你不应该存在于任何地方。这一锤,我是为了纠正错误而挥。”

毁灭之锤落下,砸开了金属头盔和头盔中的头颅。布莱克摩尔倒在锤下,立刻就死掉了。

萨尔杀死了他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