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3页)

“请。”祝踏岚说道。

贝恩向凯诺兹点点头。青铜龙站起身。虽然身量比克罗米要高出许多,他也以同样灵巧的手指为沙漏赋予了生命。杜隆坦的身影再一次出现。他的狼、德莱尼女孩和杀死她的凶手也闪入画面。还是那个恐怖时刻凝固在众人的眼前——女孩的口中流着鲜血,长矛刺穿了她柔弱的身躯。

安度因想要转开眼睛,但他强迫自己静静地看着。贝恩想要做什么?

随后,那些人影有了动作。女孩的身体抽搐着。兽人抽出了他的武器。“你欠我一个人情,霜狼。”凶手冷笑着说道。

泰兰德正是在这一点结束了展示,让画面跳跃到杜隆坦那个可怕的命令上: “杀死他们……全都杀光。”

但此时此刻,全部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杜隆坦死死地盯着面前这具孩童的尸体,脸上露出惊骇的神情。全部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到他充满了绝望、愤怒和悔恨的凄厉长嗥。这个霜狼兽人抬起了头,贝恩高叫一声: “停下,就在这里。”

泪水在杜隆坦褐色的面孔上闪烁着。所有人都知道,兽人的哭泣是多么罕见。杜隆坦张开獠牙外翻的大嘴,无声地恸哭着。大殿之内同样听不到任何声音。

画面消失了。良久之后,贝恩才再次开口。

“先知,您能否告诉法庭,对于今日的兽人,您有怎样的看法?”

“对此,我表示反对。”泰兰德说道。

“我同意辩护人,”祝踏岚说,“证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维伦缓慢地寻找着合适的词句,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哀伤。 “我很高兴,他们能够克服因为喝下玛诺洛斯之血而受到的诅咒。”

“您是否知道,是谁将兽人从这一诅咒中解放了出来?”

“格罗姆·地狱咆哮,加尔鲁什的父亲。”德莱尼回答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您相信人们是可以改变的。”贝恩喃喃地说道,“哪怕是格罗姆·地狱咆哮。”

“我相信这一点,衷心地相信。”

“哪怕是加尔鲁什·地狱咆哮?”贝恩进一步问道。

“对此,我表示反对!”泰兰德第四次高呼道,“辩护人又一次意图误导证人。”

贝恩态度温和地向祝踏岚转过身。 “法设,是控诉人以她自己的证据将审判引入这条思路。”

“我同意控诉人,”祝踏岚说道,“辩护人,你不得诱导证人思考。你可以改变你的问法。”

贝恩点点头。“那么,总而言之,以您的经验,兽人一族曾经对抗过一个巨大的挑战,并且战胜了它。他们是否改变了自己?”

“是的。”维伦说,“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恶魔的影响力是多么强大。”他的声音苍老而哀伤。

“我没有更多问题了。”贝恩说道。

但泰兰德还有问题。她再一次走到由她邀请的德莱尼证人面前。“我只剩下了一个问题,先知。请简单地回答我,不要带有您的个人观点——杜隆坦和他的同伙在攻击泰尔莫的时候,是否饮下了玛诺洛斯的血?”

“没有。”德莱尼答道。

“他们的意识是完全清醒而独立的?杜隆坦的意识是独立的?他是基于他的自主意识作出的选择?”

先知的回答很不情愿: “是的。”

泰兰德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眼中胜利的光彩。“谢谢您。我没有问题了。”

* * *

祝踏岚宣布休庭一个小时。他睿智地感觉到,看到刚才那番景象的旁听者们需要离开法庭,清理一下自己的心神。否则,他们很可能会加入到“被限制行动者”的行列中,直到审判结束。

安度因向吉安娜、卡雷苟斯和他的父亲告退,说他需要去外面伸展一下尚未痊愈的双腿,呼吸一些新鲜空气。而他真正想做的只是逃离这里。这段休庭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他没有时间回到他在潘达利亚最喜爱的地方——石匠之愚去。很久以前,石匠们曾经在山壁上小心地雕凿出一段阶梯,但阶梯的尽头只有一片壮观的自然景色。没有人知道开凿这段阶梯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安度因却很喜欢这一段只是为美景而存在的阶梯,尤其喜欢那里的宁静。不过,他现在只能在这座神庙里寻找一些景致。至少他需要离喧闹的主殿远一些。

他终于找到一小片风景。通常只有武僧和洛大师会来到这个清 净的地方。在审判期间,他们和那位土地精铁匠黑弓箭都被要求在白天时离开寺院。于是,安度因便得以一个人独享这片清静之地。

山风清冽凉爽,安度因的双脚在轻尘般的白雪中留下了一串脚印。粗大的锁链环绕在山壁周围,以免有人在无意中掉落下去。西方屹立着古老的雪峰。巨大的山岳穿透云层,上面飘浮着丝丝缕缕的薄雾。在东方,安度因看到两座小一些的高塔。塔周围环绕着樱桃树,前方有一尊雪怒的雕像。

在南方,静瑟的神庙和广袤无垠的潘达利亚大陆如同大师笔下的画卷,令人感到心旷神怡。安度因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里的美景所吸引,心中油然生出了保护这个世界的雄心。他也感到很是好奇,为什么对他而言如此陌生的一个地方,却让他觉得这么像是他的家。

“你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吗?还是我们可以聊聊?”如同丝绸一般柔和的年轻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安度因很熟悉这个声音,他微笑着转向站在门洞前的拉希奥。

“当然,不过我可能不会是一个好的谈伴。”

“高阶祭司语风,或者我现在该称她为语风书绍,她有着一个很强势的开头。”拉希奥一边说,一边走到安度因身边。他双手背在身后,向远方的风景望去,仿佛他真的对白虎寺的美景很感兴趣。但安度因知道,黑王子真正的心思并不在于此。

“的确。”安度因回答道。

“不过,她并没有向我们提出任何新东西。”拉希奥继续说了下去,“每一个人都对加尔鲁什恨之入骨。为什么还要扯出那些在他出生以前发生的事情来?这真是一种令人好奇的战术。”

“她这样做是有道理的。”安度因说,“她要让我们知道,兽人不能躲在‘我们喝了恶魔之血’的理由后面。加尔鲁什完全没有受到过污染。所以她必须明确这一点。”污染加尔鲁什的是对权力的欲望,是对于他人苦难的麻木不仁,而他堕落的程度是安度因完全不愿去想象的。

“但他还是做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拉希奥喃喃地说道。他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拈着自己的小胡子。“不过……用这样大的一支画笔将一整个种族全部涂黑,她这样做可能会适得其反。随后她肯定需要对自己的攻击方向做一些细微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