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5/5页)

接着,那人的嘴边滴下血来。

阿杜拉跪坐了下来,从黑暗中脱身的喜悦烟消云散。他对于所目睹的可怕行径语无伦次地尖叫起来。

王子看着他,脸上的愧疚与血迹一样历历在目。“那男孩叫我这么做的,大叔。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他的声音粗哑刺耳,毫无平日的虚张声势,“看来,通过握手来移交王座的力量是个谎言。它的供养与治愈魔法仍然是个谜。但饮血咒语。战争力量。这些是真实的。我能感到它们切实地涌入我的体内。”

阿杜拉一阵作呕。他想要立刻扼死王子。但对他来说,光是站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他一词一句地表达着自己的愤怒:“他还是个孩子,你这个诡计多端的恶棍!他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听到这里,这个自命不凡的疯子的面具滑落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大叔?你当真以为我的心没有因此被撕扯成两半吗?”

“我倒宁可你的心被食尸鬼撕成两半,也好过让这个男孩死去。你做了这些,你是个恶棍,法拉德・阿兹・哈马斯,真主会诅咒你的。”

大盗用袖子擦去了嘴边的血迹。“也许吧。我并没有杀害这个男孩,大叔。但他现在已经死了。他父亲也死了。要对付这该死的大理石板可得花费一番工夫,我得动用所有的力量来阻止它落回其他任何以啜饮人民之血为生的纨绔杀手手中。这是我该做的事吧?”他又换上了自鸣得意的神色。

王子就事论事的态度令阿杜拉怒不可遏。他不假思索地朝大盗扑过去,挥出一记右勾拳,这是他还是死驴巷最强壮的小伙子时练就的。大盗正专注于他新获得的力量,否则阿杜拉根本没有机会动他一根毫毛。一拳下去,一声脆响。

盗贼头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他的手摸向了剑柄。阿杜拉这是自寻死路。

但慢慢地,王子的脸上浮现出悲伤的微笑。“我想我难辞其咎,大叔。再多打我几拳也不为过。”法拉德・阿兹・哈马斯抽搐着碰了碰自己的嘴角,现在那里滴落的是他自己的鲜血。阿杜拉盯着地面,他厌恶猎鹰王子,也厌恶自己——他厌恶真主恩赐的世界上的万物。

“看着我,大叔,拜托。”王子说,他的语调听起来大不相同——就像一个受惊的孩子。阿杜拉抬起头,死死盯着他。

“就算……就算没能获得想要的仁慈力量,”大盗继续说,“仍然有机会做一些改变。这也是为什么太子临死前让我这么做。哈里发声称是真主将他的印记刻在王座上。我现在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奥沙度是叛逆天使派来寻找王座的。但我呢?我只是个普通人,大叔。我只是个想做正确之事的普通人。”

“当我看到奥沙度刺中了男孩,我知道了自己不得不做的事。多亏了这古老的石头机关,我得以秘密地完成必要的工作。现在的问题是,当我把王座降回原处并尝试从混乱中恢复秩序时会发生什么。仍然有支持我的大臣,我的外交官与法律专员会帮助我从其他国家获得认可。仍然有一线希望避免大街上血流成河。只要时间充裕,我的学者们甚至能找出办法利用眼镜蛇王座的力量来帮助人民。但如果在这里说的话——”他指着死去的太子犹豫了一下。

王子清清嗓子,又开口了:“如果在这里说的话泄露出去,那么连这最后一线希望也将不复存在。这意味着另一场内战,我们对此十分确信。你与我并不是因为单纯的巧合才身处此地,大叔。你应称呼其为真主之愿。我只是想说,‘英雄所见略同’。但不管怎样,我需要你的帮助,对你所见所闻缄口不言。”

你知道战争中妓女们的下场吗?米莉两天前的质问在阿杜拉耳边回响,他看着弯月王座上太子的遗体。如果他能保守这罪恶的秘密,就有一线希望——希望而已——将一切和平解决,而不至于满大街处处横尸。阿杜拉盯着一小块血迹——是王子的还是太子的,他也不知道——从他的长袍上奇迹般滑落。他又一次想起了真主托的梦——被污染的长袍和鲜血的河流。真主向他警示的究竟是奥沙度还是他自己?

该死,真是一团乱麻。他得为王子保密。这是错误的,是罪恶的,他毫不怀疑当自己接受真主审判时会付出代价。但这也是唯一的办法。它也许能——在此时此地——拯救他的城市、他的朋友和他爱的女人。他抬头朝向宽宏的真主,一切福祉来源的真主,静静地乞求着宽恕。

他看着王子,用尽可能刚硬的声音说道:“如果你欺骗了我们,法拉德・阿兹・哈马斯——如果你不尽全力保护城市平安、人民富足——你将付出代价,无比沉重的代价。别想着王宫高墙与死亡魔法会保护你。如果你背叛了这座城市,我以万能真主之名发誓,我将饮尽你的血。”

王子郑重地向他鞠了一躬,一句话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