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4页)

炼金术士的话被博士的窃笑声打断了。他和巫术士正在被自己幼稚滑稽的举动逗得哈哈大笑。他在盘子里用各种形状的茶点摆出了一张脸。他开始表演,让香料曲奇做成的“嘴”哀求,一边用木偶戏一般夸张高亢的嗓音说:“不,博士!请——不要吃——掉我!以仁慈的真主之名,请不要吃——掉我——!”

“但以仁慈的真主之名,”博士用自己的声音对茶点说,“我生来就是要吞掉你的,小饼干,我的命运不可违抗!”莉塔兹和达乌德哄笑起来。

他们有时候比小孩子还要顽劣,拉希德心想。他很高兴地看到扎米亚并不以此为乐。她对生命很认真,年轻姑娘就应该这样,作为一个被真主的天使选中的人。

但她仍然看着阿杜拉奇怪的小把戏,拉希德看到部落姑娘的嘴边渐渐泛起了笑意,接着她轻轻地笑出声来。

拉希德发现自己并没有大失所望。相反地,他感到很羞耻,他没法将视线从那张微笑的脸上移开。他发现扎米亚的笑声就像一把涂满了单纯幸福毒药的剑,刺穿了他的内心。他想让自己遵照训诫看向别处,但他做不到。扎米亚转过头直视着他。绿色的眼睛与他的视线对上了,她看到他正盯着自己,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单纯的恐惧。

她用手捂住嘴,又一次低下头。他也紧跟着低下头,眼睛盯着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石头地面。你一直盯着她!你一直盯着她,让她感到羞赧。你自己不觉得羞耻吗?你究竟追随的是真主还是叛逆天使?

他需要一个人独处来静静地冥思——至少在这个嘈杂的房子里尽可能找到一处能独处的地方。他吃完他的最后一口食物和水,接着恳请离席。

“那就去吧。”博士说,“我一会儿也要去睡觉了。”

“也许就会像之前那样,倒在这张桌前,大鼻子埋在糕点堆里。”达乌德坏笑着说。

博士不满地哼了一句,接着两个老头子又开始胡闹起来。拉希德站了一会儿,接着朝楼下走去,来到了一个幽静地下室的角落里。

“别一整晚都祈祷和警卫,听见了吗,孩子?”博士在他身后叫道,“你站一会儿岗,但也要睡一会儿。这次的狩猎很危险,如果你不保持足够的警觉,你会死掉的。即使是你。”

拉希德沐浴后便开始冥想,直到他将恐惧和扎米亚轻柔的笑声都从脑海中清除出去。他觉得他不应安眠,但睡意袭来了。

当达乌德叫醒自己去当最后两小时的班。窗外已经渐能看出粉色与橙色的晓色,解读密文的纸笔书写声仍然不绝于耳,从昨晚入睡前一直持续到现在。

一小时后,他正坐在门口的一张小凳上,店里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拉希德一惊,握着刀跳了起来。

文字的碎片已经复原如一!真相将呈现给每双眼睛、每个灵魂!

这是符咒商亚瑟尔的声音,却是从工作间里传出来的。拉希德咒骂着自己的无能。一个人怎么能不被拉希德察觉就潜入家中?

但当他冲进工作间,准备杀死入侵者时,却并没有看到那个胖胖的符咒商的身影。博士和达乌德跟着他走进房间,看上去睡眼惺忪,手上也没有拿武器。

“博士,我听到了入侵者的声音!”

博士没睡醒似的看着他,仿佛不认识拉希德一样。

“没有什么入侵者,拉希德,”莉塔兹一边说着一边也走进工作间,身后跟着扎米亚。炼金术士穿着家居服,但扎米亚已经换上了巴达维人兽皮外衣。“那不过是亚瑟尔的签名而已。当工作完成时,就会提示施术者。”

拉希德避免与扎米亚眼神交会。他看着工作台,发现博士从米莉・阿尔穆沙那里拿来的卷轴正发出微弱的光辉。边上一堆像是羊皮纸灰烬的东西上面,放着莉塔兹带来的卷轴。

达乌德吹了一声口哨,拿起卷轴的原本,展开来。“亚瑟尔也许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他的工作做得很漂亮,无可否认。密文已经被解开了。”

“现在让我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博士说。

他们都坐了下来,达乌德大声念道:

“没有人知道弯月王座是怎么建成的。也鲜有人知道它一度被称为眼镜蛇王座。它背后刻着的那盏无瑕的弯月,曾经是眼镜蛇之神展开的斗篷。如今已经失传的克米提黄铜文书上说,法老们,也被称为克米提的眼镜蛇王们,也和哈里发一样,在其上登基加冕。然而,尽管哈里发已经统治了数个世纪,仍有人说它的力量不止于此。说王座被不可见的死亡图腾蛊惑着;被热衷欺骗的死亡神灵操纵着。说要想召唤出这样的法力,必须在一年中最短的一天将统治者最年长子嗣的鲜血洒在王座上。黄铜文书上说,谁能够饮尽四溅的鲜血,谁就能掌控未昭于世最为可怕的死亡魔法——能够支配数不胜数的早已死去奴隶的灵魂。眼镜蛇王的黑魔法已在真主的世界上尘封了多年,它终将再临。”

“到这里就结束了。”男术士将卷轴卷好放下。

博士双手捂住脸,发出一阵低沉的叹息。“莉塔兹,亲爱的,告诉我,以真主之名,以我们唯一的荫庇之名,你还有味道浓烈的上好豆蔻茶吗?”

一刻钟之后,他们全都坐在客厅里拟订计划,大人们一边喝茶一边抽烟,苹果烟叶的味道从水烟管中弥散开来。

“我可不想这么干。”博士说,“昨晚我们好好地庆祝了节日,结果今天一大早就得谈论这种沉重的话题……但,我可是被打击得不轻,我的家也被烧成了平地。我已经失去了挚爱的人,也没能兑现安稳过一生的诺言。我可不想连我的城市都搭进去。我不会的。”

他把长长的烟嘴指向达乌德。“但也许事情并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他的话在拉希德听来似乎是在努力地说服自己,“你们觉得这个奥沙度会有这个能耐么?闯进王宫,毫无阻力地绕过那些皇家督查和杀手夺取王座?即使是像我这样已经见识过他不可思议手段的人,也觉得这样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他需要有人在宫内做内应,一些古老的咒语来帮助它避开监视——更不要说肯定还有一千个人在为哈里发做护卫。”博士将烟嘴递给了莉塔兹。

达乌德看着博士。“你不明白,我的兄弟。你还没有体会到这食尸鬼之食尸鬼的残忍与力量。在残酷天使的帮助下,这些将会协助他发挥多么大的作用。”

“但就算有了这些战争诅咒和死亡图腾,”莉塔兹吁出一口青烟,“王座也不过是一种象征。没有军队,没有警力的话,这个血腥的设想也只能造成王宫里的一场骚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