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罪奴(第3/6页)

“不!”艾雯喊道。她听见芮娜在低声咒骂,烧灼感瞬间再次覆盖了她的皮肤,给她带来比上次更大的痛苦,但她没有停下来。“请你不要这样!苏罗丝女士,不要这样!她是我的朋友!”她从未想象过的痛苦啮咬她的全身,撕裂她的每一处肌肉。她俯身倒在尘埃中,无声地啜泣,但她还是能看见厄尔巴从鞘中抽出沉重弯曲的大剑,并用双手将它高举过头。“别这样!哦,明!”

突然间,疼痛消失了,仿佛它从来就没有过,留下来的,只有曾经有过疼痛的记忆。苏罗丝沾上尘土的蓝色天鹅绒拖鞋出现在艾雯眼前,但艾雯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厄尔巴。他高举长剑,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踩住明的脚上……没有再动一下。

“这个村妇是你的朋友?”苏罗丝说。

艾雯想站起身,但看到苏罗丝扬起一边的眉毛,她急忙又跪了下去,只是抬起了头。她必须救明。如果要卑躬屈膝……艾雯翘起嘴角,拼命张开咬在一起的牙齿,好让自己的脸至少看上去是在笑。“是的,苏罗丝女士。”

“如果我让她活着,如果我让她偶尔能去看看你,你就会学习得更努力,工作得更努力?”

“我会的,苏罗丝女士。”如果能让厄尔巴把剑收回去,她完全愿意答应更多的东西。我甚至会遵守我答应的事。艾雯悲伤地想道,只要有必要的话。

“将那个女孩放到她的马上,厄尔巴。”苏罗丝说,“如果她不能在鞍上坐稳,就把她绑好。如果这名罪奴让我失望,也许我会把那个女孩的脑袋给你。”她一边说,一边走向她的轿子。

芮娜粗暴地将艾雯拉起来,推着她向贝拉走去,但艾雯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明。厄尔巴对待明绝不比芮娜对待她更好一些,不过她还是能看出来,明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至少,明没有让厄尔巴把她横捆在马鞍上,只是由他扶了一下,就爬上了马鞍。

这支奇怪的队伍开始向西前进。苏罗丝的轿子走在最前面,厄尔巴紧随在后,时刻准备接受苏罗丝女士发出的命令。芮娜、艾雯和明,与另外一对罪奴主和罪奴跟在士兵后面,走在队伍的最尾端。那个本来要捉拿奈妮薇的女人将银索卷在自己的手腕上,看起来非常气恼。起伏跌宕的大地上覆盖着稀疏的树林,燃烧的羽叶木冒出的黑烟很快就被他们抛在身后,变成了天空中的一片污渍。

“你应该感到光荣,”过了一段时间,芮娜开口说道,“苏罗丝女士竟然会和你说话。如果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会在你身上围一条缎带,以纪念这份荣耀。不过,既然你让她注意到了你……”

艾雯哀嚎一声,她觉得有一根鞭子抽在她的背上。随后,她的腿上又挨了一记,接着是她的手臂,抽击从各个方向袭来。她知道,自己没办法挡住这种抽击,但她还是不自觉地挥舞着手臂,想保护自己。艾雯紧咬住嘴唇,压抑着喉咙中的呻吟,但泪珠仍然沿着她的脸颊滚滚而下。贝拉嘶鸣踢踏,却无法让艾雯挣脱芮娜手中的银索。士兵们没有一个人回头去看后面发生的混乱。

“你对她做了什么?”明喊道,“艾雯?停下来!”

“你要忍耐……你叫明,对不对?”芮娜温和地说,“让它成为你的一课吧!只要你还想插手,它就不会停止。”

明举起拳头,又垂了下去,“我不会插手的。只是,请停下来吧!艾雯,我很抱歉。”

看不见的鞭子又抽了一会儿,仿佛是在告诉明,她刚才的行为有多么愚蠢。然后,抽击停止了,但艾雯身体的颤抖仍旧停不下来。这次,痛苦没有消失,她拉起袖管,想看看身上的鞭痕。手臂上的皮肤光洁如初,但是那种疼痛却是真实的存在。艾雯哽咽了一下,“这不是你的错,明。”贝拉甩着脑袋,眼珠来回乱转,艾雯拍了拍母马多毛的脖子,“这也不是你的错,贝拉。”

“这是你的错,艾雯。”芮娜说道。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耐心,仿佛正在劝解一个因为过于愚蠢而无法看到什么才是对的人,但这声音听在艾雯耳里,只想让她尖叫。“一个罪奴会受到惩罚,永远是因为她的错误,即使她可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一个罪奴必须能预见到她的主人想要什么。不过,这一次,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罪奴只是一件工具,时刻准备被使用的工具,你不该让你自己受到太多的注意,特别是不能受到王之血脉的注意。”

艾雯咬住嘴唇,直到牙齿间渗出了血丝。这是个噩梦。这不可能是真的。为什么莉亚熏会这么做?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我……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因为是我,所以你可以问。”芮娜向她报以微笑,“有许多罪奴主会成年累月地戴着牵住你的手镯,罪奴主的数量总是比罪奴要多。其中有一些,如果你未经许可就让视线离开地板,或者张嘴说话,她们就会剥了你的皮,但我不认为有什么理由禁止你说话,只要你说话的时候小心一点就行了。”另一个罪奴主用力地哼了一声。她牵着一个漂亮的黑发中年女子,那名女子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双手。

“莉亚熏……”艾雯没有在她的名字前面加上敬称,她永远也不会这样了,“……和苏罗丝女士都说到她们在侍奉一个主人。”她想到了那个满面烧伤、口眼喷火的男人,那只是她梦中的一个影子,但她仍然不敢正视他。“他是谁?他想对我……和明做什么?”艾雯知道,自己不提奈妮薇的名字,其实是很蠢的,即使她不说,这些人也不会忘记奈妮薇。特别是那个蓝眼睛的罪奴主,她一直在敲打着那一卷银索,这是她此时能想到的惟一一个抗争的方法了。

“这是王之血脉的事,”芮娜说,“我们不该去注意这些,特别是你。我应该知道些什么,高贵的苏罗丝女士自然会告诉我。你应该知道些什么,我自然也会告诉你。除此以外,任何你听见和看见的东西都是不能说的。那些对你来说都是从没发生过的,这才是罪奴的生存之道。罪奴太重要了,所以我们很少会杀死罪奴。但你会发现,除了受到相当的惩罚之外,你还会缺了一根舌头,或是断了一只写字的手。罪奴没有这些东西也能做好她们必须做的事情。”

虽然天气还不是很冷,但艾雯还是哆嗦了一下。她想把肩上的斗篷拉起来,指尖无意间碰到了背后的银索,她的手指立刻痉挛着缩成了拳头。“这太可怕了,你们怎么能对别人做出这样的事?这是怎样扭曲的思想啊!”

蓝眼睛的罪奴主咆哮道:“这个东西已经不需要她的舌头了,芮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