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霄辰(第2/7页)

杰夫拉只是不住打量着他,平原上的尘土覆盖在杰罗的脸上、罩袍上和靴子上。“去吃点东西。”杰夫拉对他说,“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在这里找水清洗一下。一个小时后回来找我,我会给你回信。”他挥手示意年轻人出去。

“裁判团也许是对的,指挥官。”杰罗离开后,贾瑞特对杰夫拉说道,“平原地带分散着许多村子,而那些暗黑之友——”

杰夫拉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打断贾瑞特的进言:“什么暗黑之友?在他命令我进行搜查的那些村子里,我只看见一些害怕被我们烧死的农夫和手艺人,还有那么几个照顾病患的老妇人。”贾瑞特脸上没有显露出什么表情,似乎他正在思考指挥官的话,他总是比杰夫拉更注重暗黑之友的存在。“还有那些孩子。贾瑞特,小孩子会成为暗黑之友吗?”

“他们母亲的罪行将延续到第五代子嗣,”贾瑞特说,“而父亲的罪行将延续到第十代。”贾瑞特口中虽然这么说着,却显得很不安。即使是他,也不曾杀害过未成年的儿童。

“贾瑞特,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贾西姆是否已经改变了我们旗帜的颜色?你看见那名裁判团派来的人身上的袍子了吗?就连裁判团自己也脱下了白袍。这说明了什么?明白了吗?”

“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指挥官。”贾瑞特缓缓地说,“裁判团总是有他们的考虑,即使他们不会告诉我们这些人。”

杰夫拉提醒自己,贾瑞特是一名优秀的士兵。“前往北方的光之子穿上了塔拉朋的袍子,贾瑞特,而那些前往南方的则穿上了阿拉多曼的袍子。我不喜欢这种行为所表达的意义。这里有暗黑之友,但在平原之外的法美镇也有。杰罗不可能是惟一的信差。立刻向我们能找到的每一支光之子队伍传令,我要带领这支军团前往托门首,贾瑞特,我要看看那些真正的暗黑之友,那些霄辰人。”

贾瑞特看起来很是困扰,但没等他开口,穆达已经带着一名囚犯出现在门口。这名战战兢兢的年轻男子胸前仍然挂着一块纹饰华丽,却破烂不堪的胸甲,他偶尔会用眼角瞥一下穆达可怕的面孔,随后又立刻带着惊恐的神色低下头去。

杰夫拉抽出匕首,用它的尖锋剔着自己的指甲。他从来就不懂,为什么这个动作会让某些人感到紧张,但他每次都不会忘记摆出这副架势。然后,他露出老祖父一般慈祥的笑容,这让那名囚犯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现在,年轻人,你会告诉我关于那些陌生人的所有事情,明白了吗?如果你需要想想该说些什么,我会让光之子穆达带你回去,让你好好想一想。”

囚犯睁大双眼,飞快地看了穆达一眼。招供的言辞立刻从他嘴里源源不绝地喷涌出来。

爱瑞斯洋长长的浪花让喷沫号不停地上下颠簸,但贝尔张开的两条腿让他像站在平地上一样安稳。这位船长正以长筒望远镜仔细观察追赶他们的大船,那艘大船和他们之间的距离愈拉愈近。吹动喷沫号的海风并没有处于最好的角度,也不算很强,但后面那艘船正用高耸的船头将海浪撞碎成一团团小山似的雪花。它的船帆显然鼓满了劲风。托门首的海岸线在东方时隐时现,黑色的悬崖和狭窄的沙滩都显得非常模糊。贝尔一直没有让喷沫号太靠近海岸,现在,他怀疑自己要为这个疏忽付出代价了。

“船长,那些是什么人?”亚林的声音显露出他的紧张,“我们以前没见过这种船吧?”

贝尔放低了望远镜,但他的眼里似乎仍充满了那硬直线条的船形和古怪的龙骨排列。“霄辰。”他说出这个词的时候,也听到了亚林的呻吟。他在栏杆上叩击自己的粗手指,转头望向舵手,“让喷沫号靠近陆地,那艘船不敢进入喷沫号能够航行的浅水。”

亚林大喊着发出命令,水手们急忙收窄船帆。舵手转动舵轮,让船头指向海岸线,喷沫号的速度逐渐放缓。随着航向的改变,更多的海风从船头吹来。但贝尔确信,他能赶在后面的船追来之前进入浅水区。即使喷沫号满载,它还是能在浅水里航行,但那么大的船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喷沫号现在的吃水线比刚离开坦其克时更低了一些。在坦其克,有三分之一船舱的烟火卖给了托门首沿岸的渔村。但在和渔民们交易的过程中,贝尔也听到了让人害怕的消息,那些渔民不断地提起长箱形的巨大船只和船上的入侵者。当霄辰船只停泊在岸边的时候,很多村庄的村民都试图保卫自己的家园。随着入侵者乘坐小船上岸,一道道闪电从天而降,将那些村庄轰得粉碎,大地也在村民们脚下崩裂,有火焰从地缝中喷出。贝尔原先根本不相信这些东西,但他很快就看见许多原本该是村庄的地方都变成了荒芜破烂的焦土,这让他无法再对那些关于入侵者的消息产生怀疑。霄辰士兵的身边都带着怪物,它们所向无敌,甚至有人说,那些霄辰人本身就是怪物,它们都长着巨大的昆虫头颅。

在坦其克,没有人知道这些入侵者是什么来头,那些塔拉朋人甚至相信他们的军队已经将这些陌生的敌人赶回了大海。但在沿海城镇里,贝尔听到了截然不同的说法。霄辰人告诉困惑的沿海居民,这些居民必须重新立下已被他们抛弃的誓言,但霄辰人从没说过他们什么时候抛弃了那个誓言,以及誓言的内容是什么。他们把能找到的年轻女子都带去进行检查,有些姑娘被带到了船上,再也没有回来。有些年长的女子也失踪了,而她们大部分都是引领者和治疗者。霄辰人在他们占领的地方指定了新的地方官员和议会。对妇女接受检查和失踪提出异议的人,往往会在某天的早晨被发现吊死在家里,或者被突然冒出的火焰烧成灰烬,或者莫名其妙地就不见了。到最后,所有人都惶惶不可终日,再没人敢说什么了。

当被占领区的居民们被彻底驯服之后,当他们浑浑噩噩地跪倒发誓,愿服从这些先行者,等待回归之日的到来,愿意为归乡之人永世效忠之后,那些霄辰人就会扬帆起航,而且经常是再也不曾回去。据说,法美镇是他们惟一固守的城镇。

有一些村庄在他们离开之后,居民们尝试着想恢复原来的生活,也有些人开始谈论重新选举议会;但更多的人会神经质地望着大海,然后面色苍白地反对重新选举。他们宣称,既然已经立下誓言,就要认真遵守,虽然他们连誓言的内容都不知道。

贝尔不想和霄辰人打交道,如果避得掉的话。

他再次举起望远镜,想看看接近中的霄辰船上有些什么人。一声轰鸣,在离喷沫号左舷不到百步的地方,海面上爆起一片水与火的喷泉。贝尔的惊呼声还没有出口,另一团火焰已经在喷沫号的另一边撕裂了大海。目瞪口呆的贝尔眼睁睁地看着第三团火焰就在船头前方爆开。火焰消失后,飞溅的水花一直拍到喷沫号的甲板上。发生爆炸的海面上仍然是泡沫翻腾,一团团蒸气不断涌向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