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召唤者(第4/5页)

房间另一侧的一扇门打了开来,莉安出现在房间里,手里并没有拿着她的金焰杖。这位撰史者和大多数男子一样高,有着古铜色的皮肤和黑色的短发,行走时的身姿流畅而优雅,美丽依然不减当年。她披着一条一掌宽的蓝色长巾,而不是其他两仪师那样的披肩。她是白塔评议会的监守者,所以她的穿着不会表现出她的宗派。

“你来了。”撰史者的声音里透出充沛的精力,她指了指身后打开的门。“来吧,姐妹,玉座猊下正在等你。”她的话总是那么清晰、有力而快捷,从她的语气里,听不出她是气恼、快乐,还是兴奋。当沐瑞跟随莉安走进内室时,她仍然摸不清撰史者的情绪。莉安在她身后将门关上,门扇撞击的声音和牢门关闭时的声音,有几分相似。

玉座猊下坐在房间中央的一张大桌子后方,桌上放着一只金色的箱子,它的大小和一只旅行箱差不多,上面布满了华丽的镶银装饰。这张桌子的结构非常牢固,它的四条腿几乎就是粗大的原木。但桌上东西的重量对它造成的影响还是显而易见。

看到金色的箱子,沐瑞几乎无法再保持平静。她最后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还被锁在爱格马领主的保险库里。当她得知玉座猊下驾临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要向玉座猊下禀报这件事。现在这个东西已经被摆到玉座猊下的面前,这只是一件小事,却是一件足以令人感到不安的小事,一件打破她的计划的小事。

沐瑞深深地行了一个屈膝礼,以庄重的语气说道,“您召唤我,吾母,我应您的召唤而来。”玉座伸出手,沐瑞亲吻了她手指上的巨蛇戒,那枚巨蛇戒和其他两仪师的戒指并没有什么不同。沐瑞站起身,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一些,但她还是保持着相当的恭敬。她知道,撰史者就站在她身后那扇门旁边。“旅途愉快,吾母。”

玉座并非出身贵族,而是出生在提尔一个穷苦的渔人家庭中,她的名字是史汪·桑辰,很少有人会用这样的名字,甚至没有人会想到还可以这样取名字。今年已经是白塔评议会将她选为玉座的第十年,她现在的名字就是玉座,披在她肩膀上的宽阔长巾绣着七种宗派的颜色。玉座属于所有的宗派,同时她也不属于任何宗派。她的身高适中,容貌与其说是美丽,不如说是俊俏。在她的脸上,能够看到一种力量,那不是玉座这个崇高的地位所给予她的,而是当她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在提尔的港口区冒险挣扎求生时锻炼出来的。她清澈的蓝眼睛散发出远胜于王者的威严,即使是圣光之子的指挥官也不敢直视她。现在,这双眼睛里却有一点沉重,双唇也同样地紧绷着。

“我们召唤疾风,让我们能够快速抵达艾瑞尼河,女儿,然后又得到水流的帮助。”玉座的声音显得深沉而悲伤,“我见到了我们造成的洪水对沿岸村庄的伤害。光明将记住我们的所作所为。我们不会因为村民的苦难和被淹没的庄稼而得到宠爱。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尽快到达这里。”她将目光落在那只金色的箱子上,微微抬起一只手,仿佛要碰触它。但当她再次开口时,她只是说,“爱莉达正在塔瓦隆,女儿,她是随伊兰和盖温一起来的。”

沐瑞发觉站在旁边的莉安虽然如同以往安静,但她正仔细地观察和倾听着。“我很惊讶,吾母,”沐瑞小心地说,“摩格丝不该在这时离开两仪师的帮助。”摩格丝是少数几个公开承认有两仪师顾问的统治者。几乎所有的统治者都有两仪师顾问,但他们很少会承认这一点。

“是爱莉达坚持要来的,女儿,我怀疑摩格丝是否能左右爱莉达的意志。不管怎样,也许摩格丝这次并不同意爱莉达的选择。爱莉达有很大的潜力,超乎我以往所察觉的,她已经进步许多。红宗姐妹的数量就像拼命吸气的鲀鱼一样膨胀增加。我不认为伊兰会赞同她们的想法,但她还年轻,所有的事情都无法确定。即使她们没有刻意去改变她,她的发展仍然是未知的。伊兰很可能会成为千年来最强大的两仪师,而且因为是红宗发现了她,所以红宗的地位会因她而得到显著的提升。”

“我将两名年轻女子带到法达拉来,吾母,”沐瑞说,“她们都来自两河流域,在那里,曼埃瑟兰人的血统仍旧浓稠。虽然她们可能早已忘记那里曾经有过一个叫做曼埃瑟兰的地方。古老的血统在高歌,吾母,响亮的歌声来自两河流域。艾雯虽然只是一名乡下姑娘,但她至少会像伊兰一样强大。我见过那位王女,我了解她。至于另一位姑娘,奈妮薇是她们村里的乡贤,虽然她还只是个大女孩,但村里的女子都一致推举她作为乡贤。一旦她能有意识地控制她现在所不了解的天赋,她将和塔瓦隆里的任何一位两仪师一样强大,经过训练之后,她将成为夜色中巨大的篝火,而伊兰和艾雯与她相比,也只是烛光而已。这两位姑娘不可能选择加入红宗,她们和男人在一起的时候非常愉快,也会被他们所激怒。她们确实喜欢男人。她们会削减红宗因为找到伊兰而在白塔中提升的地位。”

玉座点点头,仿佛这些根本无关紧要。沐瑞这次终于没有来得及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的眼眉因惊讶而扬起。她现在所说的正涉及白塔评议会主要的问题,她们找到有能力导引至上力的女孩每年都在减少,而其中真正算得上力量强大的更是罕见。两仪师的数量在减少,力量在削弱,这比常人误解两仪师导致世界崩毁更加可怕,比圣光之子对两仪师的憎恨更加可怕,比暗黑之友的行动更加可怕。白塔厅堂中原本熙熙攘攘的场面已经日渐凋零,原先能轻易借助至上力做到的事情,现在则很难做得到,甚至根本就做不到了。

“爱莉达回到塔瓦隆还有另一个原因,女儿。她派了六只信鸽送来同一则讯息,为的就是要确保我能收到。也许她也派了信鸽给塔瓦隆城中的某些人,关于这点,我也只能猜测。随后,她就回来了,她告诉白塔评议会,你已经插手一名年轻人的命运,他是一个时轴,而且非常危险。她告诉我们,那名年轻人曾经在凯姆林逗留过,但当她找到那名年轻人居住的旅店时,你已经把他带走了。”

“那家旅店的人对我们十分友善而忠诚,吾母,如果她伤害了他们……”沐瑞无法掩饰语气中的急迫,她听见莉安向前移动了一步。没有人能如此对玉座猊下说话,即使是一位坐在王位上的王者也不行。

“你应该知道,女儿,”玉座平静地说,“爱莉达只会伤害那些她认为有危险性的人,她针对的目标只有暗黑之友和那些企图导引至上力的可怜且愚蠢的男人,以及那些威胁到塔瓦隆的人。对她来说,除了这些人和两仪师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只是地面上的石子。那名旅店老板很走运,我记得他被称为吉尔师傅。他显然是支持两仪师的,所以毫无保留地回答了爱莉达的问题,实际上,爱莉达和他聊得十分投机。她还告诉我们很多关于你带走的那个年轻人的事。她说他是继亚图·鹰翼之后最危险的男人。你知道,有时,她具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她的这番言论在白塔评议会里引起很大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