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塔瓦隆之焰(第2/4页)

“也许对于你这种人……”岚耸了耸肩,似乎这句话就解释了一切。“你还要多久才会离开,牧羊人?你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说要离开了,我以为你在三周之前就会走了。”

兰德惊讶地看着他。他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皱着眉头,放下手中的训练剑,将自己的佩剑靠在膝盖上,用手指抚摸着用皮革包裹的长剑柄,那上面镶嵌了一只青铜苍鹭,在剑鞘和剑身上也同样有一只这样的苍鹭。他至今都还不习惯身上配戴长剑的感觉,更何况,这还是一把带有剑技大师徽记的剑。他只是一名来自两河流域的农夫,而现在,家乡却已经离他如此遥远。也许他永远都只能在远处遥念家乡了。他很早就继承父亲的事业,成为一个牧羊人,但他的父亲却给了他这把有着苍鹭徽记的长剑。我原来是一名牧羊人,那么我现在是什么?谭姆是我的父亲,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是我的父亲。而他同时也希望这话听起来不只是为了说服自己而这么说。

岚又一次发现了他的心思。“牧羊人,在边境国如果一个男人抚养一个孩子长大,那个孩子就是他的,没人能说什么。”

闷闷不乐的兰德根本没有把护法的话听进去,这是他自己的问题。“我想学习如何使用它,我需要这种技艺。”这把有苍鹭徽记的长剑给他带来了许多麻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把剑的意义,甚至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它。不过,这把长剑有着苍鹭徽记,持有它的竟又是一名黄毛小子,更容易吸引到不该吸引到的目光。“当我无法逃开的时候,我虚张声势过几次,但这只是运气好。如果我下次无法逃开,又不能虚张声势,且连我的好运气也用光了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你可以把它卖掉。”岚认真地说,“这把剑是苍鹭剑中的珍品,值不少钱。”

“不!”这个主意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不只一次,但每次他都用相同的理由将它踢出自己的脑海,特别是当别人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他更是觉得反感。只要我还拿着它,我就可以说自己是谭姆的儿子。是他给我这把剑,所以这把剑就给了我成为他儿子的权利。“所有苍鹭徽记的剑都是珍品。”

岚横了他一眼。“谭姆没告诉过你吗?他一定知道有许多苍鹭徽剑并非如此珍贵。不过,或许他不相信这件事。”他拿起自己的剑,他的剑几乎和兰德的剑一模一样,只是上面没有苍鹭徽记。护法拔剑出鞘,这把剑的剑身微微弯曲,只有一侧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银光。

这曾经是马吉尔诸代国王的佩剑。岚总是尽量避免提及这件事,他甚至不喜欢别人提到这一点,但是,亚岚·人龙依然是七塔之王、千湖之主、马吉尔的无冕王。七塔现已破败,千湖也成污物的巢穴,马吉尔更是被妖境所吞没。所有的马吉尔诸王中,只有他还活着。

有人说,岚成为护法,将自己和两仪师约缚在一起,是为了在妖境中求得一死,以便加入亲人的行列。兰德确实看过岚在险境中勇往直前,毫不顾忌自己的安全,但他实际上把与他约缚在一起的两仪师沐瑞的安全置于自己的安危之上。兰德并不认为岚会在沐瑞还活着的时候去寻死。

岚一边在阳光中转动剑身,一边说道,“在暗影之战时,至上力本身被当成一种武器来使用,作战时使用的武器上也都附有至上力。有一些武器甚至能操控至上力,只消一击就能毁灭一座城市,但它们后来都失散在辽阔的大地上。幸好它们在世界崩毁时都被毁掉了,幸好再没有人记得它们曾经被制造过。但还有一些较为简易的武器被留了下来,那些足以杀死魔达奥,并能够和惊怖领主所制造出的更为邪恶的东西刀刃相见。”

“借助至上力,两仪师从地底提取铁和其他金属,对它们进行炼制、重组和塑造。剑,以及其他武器,所有的锋刃都灌注了至上力。有许多这样的武器逃过了世界崩毁的浩劫,却被害怕和憎恨两仪师的人毁掉了,纵使剩下来的也逐渐消失在漫长的岁月中。可以说,没有几件留下来,更没有人知道它们是什么。关于这些武器的故事四处流传,被过分渲染的宝剑传说似乎有它们自己的力量。你一定从走唱人那里听到过这些故事——不会碎裂的剑身,不会磨钝的锋刃,它们在相当程度上是真实的。我见过有人假装磨利它们,只因为那些人不相信一把剑会永不需要磨利;而他们所做的其实只是浪费他们的磨刀石而已。”

“在两仪师打造的武器之后,就再没有这样的武器了。那时,战争、纪元,一切都结束了。世界四分五裂,未埋葬的死人多过了活人。所有的活人都在逃亡,拼命寻找一个能称得上是安全的地方。每分每秒都有女人落泪,因为她们再也看不到丈夫和儿子了。当这一切都过去后,仍然活着的两仪师发誓再也不制造这样的武器,让男人们自相残杀了。每位两仪师都立下了这样的誓言,这些女子从那时起也严格遵守这个誓言。即便是红宗的两仪师也是如此,虽然她们对男性的下场毫不关心。”

“在这些剑中,即使是普通的士兵长剑,”护法还剑入鞘,脸上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如果护法会显露七情六欲,那这几乎可以被形容为悲伤,“也会让众人争抢。而那些为王者和将军们打造的剑,剑身虽已坚硬到没有铁匠能再次加工它们,但剑上已经被镶嵌上一只苍鹭。这些利刃就成为人们梦寐以求的武器。”

兰德的手一下子抽离了膝上的长剑,长剑向下倒落,年轻人又本能地抓住它。“你的意思是说,这把剑是两仪师打造的?你说的是你自己的剑吧!”

“并非所有苍鹭徽记武器都是两仪师的作品。当一个人得到剑技大师的称号时,他就可以获得一把苍鹭徽剑。这样的人尽管已经极为稀少,但残存下来屈指可数的几把两仪师作品,也不够给他们一人一把。大多数苍鹭徽剑都来自铁匠大师,那些也是人类能打造出来的最好的武器了。但你这把剑,牧羊人……你的这把剑能告诉我们三千年以前的故事。”

“看起来我是没办法摆脱这些传说了,对不对?”兰德说。他把剑直立在面前,它看起来和刚才并没有什么两样。“两仪师的作品。”但这是谭姆给我的剑啊!我的父亲把它给了我。他努力不去想一个两河流域的牧羊人,怎么会有一把苍鹭徽剑。他只是觉得,这样的想法里藏着某种危险,某种深渊般的危险,而他又不想去探索。

“你真的要离开吗,牧羊人?我再问一次,为什么你不走呢?因为这把剑?只需五年,我就可以让你配得上它,让你成为一名剑技大师。你有敏捷的身手、良好的平衡感,而且你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但我拿不出五年的时间来教导你,你也没有五年时间来进行训练;你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这你是知道的。实际上,我知道你不会把剑戳进你的脚上。你拿剑的样子,仿佛它就是属于你的,牧羊人,连大多数乡村的混混也都可以感觉得到。既然从你拿到剑的那天开始就是这样,为什么你还要留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