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荆棘(第5/6页)

贝丽兰开始不时地遇上佩林,佩林一开始还没会意到她是有意的,在提尔之岩时,这个女人曾经向他卖弄过风情。不过佩林相信,贝丽兰对他并没有任何真正的意思,何况她知道佩林已经结婚了。看起来,这只是在走廊中的几次巧遇而已,他们所说的也只是几句清白无害的话。但过了一段时间后,佩林开始觉得或许这是他的时轴身份将他身边的事件几率扭曲得不成样子,或者这些都是贝丽兰的故意安排。他努力想告诉自己这十分荒谬,他告诉自己,他一定是在妄想自己像维尔·亚兴一样俊美。维尔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总是被女人追逐的男人,而女人们肯定没有追逐过佩林·艾巴亚。但他和贝丽兰之间的“偶遇”确实是太多了。

每次相逢,贝丽兰都会碰碰他,不是那种擦肩而过时不注意的碰撞——贝丽兰的手指总是会在佩林的手臂或肩膀上停留一会儿。佩林本来并没注意到她的这种举动,但在第三天时,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佩林的脑海里,让他脖子后面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如果你在驯服一匹从未被骑过的马,你就要从轻轻地碰触它开始,直到那匹牲口知道你的碰触是毫无害处的,直到它在你碰触它时仍然能感觉到自在安逸。在那之后,就可以为它铺上鞍褥,然后是上马鞍,缰绳永远都是要最后勒上去的。

佩林开始害怕贝丽兰的香水气味,每次这种香味从走廊拐角飘来的时候,他都会朝反方向跑走,但总是会有一些因素影响他注意贝丽兰的行踪。比如,这座宫殿里总是有许多年轻的凯瑞安傻瓜昂首阔步地进进出出,其中大多数是女孩,而且她们还都配着剑!佩林总是要绕过一些故意挡在他前面的男女。有两次,他必须把总是不让他过去的白痴打倒在地上,他们才肯罢休。他对这种事的感觉很糟糕——凯瑞安人几乎都比他矮小很多——但你不能对一个将手握在剑柄上的人掉以轻心。曾经有一名年轻女子向佩林拔出佩剑,当佩林将她的剑夺走时,她立刻开始大哭大闹。佩林把剑还给她之后,她似乎非常震惊,然后又朝着佩林的后背大喊,说佩林没有荣誉。最后还是一些枪姬众将她拖到一旁,严厉地教训了她一顿。

而他遇到的另一个麻烦是人们都知道他是兰德的朋友,虽然他以前没来过凯瑞安,但一些艾伊尔人和提尔人在提尔之岩时就认识他。这个讯息很快就从他们那里传了出去,佩林以前从没见过的贵族会在走廊中向他自我介绍。而在提尔之岩里从鼻尖上看他的那些提尔大君,在凯瑞安却好像都变成了他的老朋友。佩林从他们大多数人身上嗅到了恐惧,还有一种他说不出来的气味,他只是察觉到他们都想要同一样东西。

“恐怕真龙大人并没有完全地信任我,女士。”他礼貌地对一名眼神冰冷、自称为克拉瓦尔的女人说道,“如果他给了我什么权力,您肯定也不会想让我辜负他对我的信任吧!”这个女人的微笑仿佛是来自雪山的寒风,佩林觉得她似乎是正在考虑如何剥下自己的皮,做成一张小地毯。她有一种奇怪的气味,坚硬、平滑,而且很……强烈。

“我并不知道兰德打算做什么。”他对麦朗说。这个男人几乎仍然在从鼻尖上看着佩林,他的微笑也和克拉瓦尔没有什么差别,他同样有着克拉瓦尔那种气味,也同样强烈。“也许您应该去问他。”

“如果我真的知道,我也不能把它告诉全城的人。”他对一名满头白发,却又有着太多牙齿,长得仿佛一只鼬鼠,自称为马林金的家伙说道。但这时,他已经厌倦了对这种人再保持温和的态度。马林金的身上也有那种气味,也是一样的重。

在他们三个人身上,这种气味比其他任何人都要重许多。佩林从骨头里知道,这是一种危险的气味,就像是一座即将崩塌的山。

佩林一边要警戒那些年轻的白痴,一边又被这种气味充满鼻腔,所以他往往是在贝丽兰潜行到他身边准备伏击时,才会认出她的香气。嗯,说实话,贝丽兰在走廊中缓步前行的身姿,像极了在平静池塘上滑行的天鹅,但她每次都会给佩林带来不小的冲击。

佩林不知道自己向贝丽兰叨念过多少次菲儿,贝丽兰却仿佛完全没听到。他要求贝丽兰不要再这样,贝丽兰却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告诉贝丽兰,离他远一点;贝丽兰只是笑着拍拍他的脸颊,问他怎样才能离他远一点。而在他躲开贝丽兰时,菲儿却从走廊的拐角里走出来,菲儿一定以为佩林是因为看见了她才躲开的。她没有半点犹豫,立刻转身向远处走去,脚步既不比刚才快,也不比刚才慢。佩林急忙追上去,在痛苦的沉默中陪着菲儿一步步向前走。一个人想说的话往往和人们想听的话是完全不同的。菲儿在返回房间的一路上都很愉快地微笑着,但天哪,他的鼻子里全都是荆刺、荆刺、荆刺的味道。

“那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房门一关上,佩林就对菲儿说道。菲儿并没有说话,只是带着疑问的表情挑起眉弓。“嗯,那是……贝丽兰拍了我的脸……”菲儿仍然在微笑,只是眼眉阴沉地低垂下来,那些荆刺中散发出锋利的怒气。“但她只是做那么一个动作,我没有要她那样做,菲儿,她只是那么做了一下。”他希望菲儿能说些什么,但菲儿只是盯着他。他觉得菲儿正在等待着什么,她到底在等什么?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他跟她说话时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形。“菲儿,我很抱歉。”怒气一下子变成一把把剃刀。

“我明白。”菲儿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就走出房间。

看样子,他是彻底错了,但他仍然不明白自己是怎么错的。他已经道了歉,而他甚至没有做过任何需要道歉的事。

就在那天下午,他听到贝恩和齐亚得在讨论是否应该帮菲儿打他一顿!她们没说这是不是菲儿的提议——菲儿确实很暴烈,但她真的暴烈到了这个程度吗?佩林也怀疑,那两名枪姬众是故意要让他听到,这让他非常气愤。很显然的,他的妻子在跟她们讨论他和她之间的事情——那些都应该是仅限于夫妻间的事情。菲儿还把他生活中的哪些事情在喝茶时当成话题告诉了别人?那天晚上,他惊愕地看见菲儿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穿上了一件厚羊毛睡袍。当他有些胆怯地想要亲吻菲儿的脸颊时,菲儿只是嘟囔了一句今天她很累了,就转过身,背对着佩林,她身上的怒气锋利得可以将剃刀劈成两片。

在这种气味里,佩林没办法睡得好。他躺在菲儿身边,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愈来愈生气。为什么她要这样做?难道她看不出,他爱她,只爱她一个人吗?难道他没有一次又一次地让她明白,他在这一生中只想永远地拥有她吗?难道因为一个蠢女人向他搔首弄姿了一下,他就应该受到责备吗?他应该好好地打她一顿屁股,直到她恢复理智。只是他以前这样做过一次,那时菲儿以为可以随意用拳头打他,他不得不纠正菲儿这个错误的想法。但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那次动手对他的伤害比对菲儿的伤害要重得多,他甚至不喜欢想到菲儿被伤害的样子,他想与菲儿和平相待,他只想和菲儿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