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在门外(第5/7页)

这时候,她的兴趣全部集中在那道奥瑞甘门上,那是一座巨大的大理石拱门,镶嵌在闪烁着银光的白色城墙里,密集的人潮、大车和马车不断地在这道门中出入。门旁站着十二名艾伊尔人,黛玛拉怀疑这些艾伊尔人并不像他们看上去那样散漫无聊。他们也许能一眼就从人群中辨认出两仪师——这些人有时会做出很令人惊讶的事。而且,她从玫瑰王冠一直被跟踪到这里,那些能在岩石地带产生很好的隐蔽作用的外衣和裤子在城市的街道上就显得很惹眼了。所以,即使她想要进入内城,即使她不怕梅兰娜的怒火,她也没办法做到。两仪师的行动需要得到一个男人的许可,这是多么令人气恼的事。她只想见见米拉姆·哈恩德——王宫第二图书馆管理员,跟随她将近三十年的密探。

这里的王宫图书馆无法和白塔的图书馆相比,也无法和凯瑞安的王家图书馆相比,甚至不能和班达艾班的特汉那图书馆相比,但她现在急着查找一些数据典籍。如果米拉姆已经收到她发出的讯息,那么她的密探应该已经在寻找她想要的数据了。王宫图书馆也许能保存一些关于暗帝封印的信息,甚至也有关于那些封印来源的编目纪录,不过,这样的期望也许是太高了。大多数图书馆都在角落里存放着几乎已经被人们遗忘了数百年,甚至更久的典籍,那些往往是图书馆管理员们都不知道的宝藏。

黛玛拉耐心地等待着,任凭人潮从她身边涌过。她注意着从城门中走出来的行人,但她一直都没有在那些人当中找到米拉姆的秃头。最后,她叹了口气,很显然的,米拉姆没收到她的讯息,否则他一定会找借口在约好的时间来见她。现在她只能等到陪同梅兰娜去会见年轻的兰德时,从兰德那里求得许可,进入图书馆进行调查——又是他的许可!

她从城门口转过身,不经意看见了那个穿着马车夫背心的高个儿男人,在那个男人瘦长的面孔上,一双眼睛正带着过分的好感盯着她。而当他们的目光相对时,他还朝她眨了眨眼!

黛玛拉当然受不了在这样的目光中一路走回旅店。我真该记住出门要换上朴素的衣服,她一边想着,一边怀疑着自己怎么从来没这么做过。幸好她在数年前来过凯姆林,而且斯帝凡会在玫瑰王冠等她,她可以依靠对斯帝凡的感觉为自己指引方向。她走进一家刀剪铺和一家酒馆之间的狭窄缺口里。

上次她来凯姆林的时候,记得这里的窄巷都很泥泞。这次虽然路面上的泥泞已经干了,但她在巷子里走得愈深,周围的气味就愈不堪忍受。这里的墙壁上没有任何装饰,也看不到一扇窗户,只是偶尔能见到一扇小门,而这些门也都是一副很久未曾被打开过的样子。骨瘦如柴的猫趴伏在桶上或墙头上,无声地窥看着她。流浪的野狗身上的肋骨清晰可见,它们俯贴着耳朵,有时会朝她吠两声,然后躲进巷子的拐角里。她并不担心这些猫狗会伤害她,猫似乎对两仪师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她从没听说过两仪师被哪怕是最凶野的猫抓过。狗总是对两仪师存有敌意,它们似乎认为两仪师也是猫,但它们几乎总是在表露一下敌意后就跑开了。

这些巷子里的猫狗比她记忆中要多,也更加憔悴,但巷子里的人却大大减少了。她一直都没看见任何人,直到她转过一个巷角,才看见五六名艾伊尔人向她走来。他们一边走,一边还在说笑着,看见黛玛拉的时候,他们显得很吃惊。

“请原谅,两仪师。”他们之中的一个人低声说道。虽然小巷里有足够的空间,但他们全都紧贴在了巷子一侧的墙壁上。

黛玛拉寻思着他们是否就是刚才跟踪她的那些人——这些面孔中有一个人让她感觉熟悉,那是一个有着凶恶眼神的矮壮家伙。同时她向他们点着头,低声道过谢,便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那根插进她肋侧的短矛让她如此震惊,以至于忘记了呼喊。她疯狂地伸展向阴极力,但她的肋侧立刻再次被刺穿。她倒在地上,那张她记忆中的脸出现在她面前,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嘲讽的光芒。那个人在向她咆哮着什么,但她没有去听,她只是努力地要得到阴极力,努力……黑暗笼罩了下来。

当佩林和菲儿最终摆脱了和菲儿父母冗长的会面后,那名被称作苏琳的奇怪仆人正在走廊里等他们。汗水湿透了佩林的内衣,又在他的外衣上留下大片深色的汗迹,他觉得自己好像跑了十里的路程,而且每跑一步都会被打一拳。菲儿则一直带着微笑,迈着轻快的步伐,她显得神采焕发,美丽而又骄傲,就像她带领望山的人们回来解救即将被兽魔人攻陷的伊蒙村时一样。每次他们看着苏琳时,苏琳都会向他们行屈膝礼,而且她每次行屈膝礼时都差点要摔倒。那张脸颊上有一道伤疤,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一副顺从的微笑,但那种微笑仿佛吹一口气就会碎掉似的。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枪姬众都在用手语交谈着,苏琳也不停地向她们行屈膝礼,但佩林能清楚地听见她咬牙的声音。就连菲儿也在小心地看着她。

苏琳领着佩林和菲儿走进为他们准备的房间,这套寓所包括一间起居室和一间卧室,卧室里的篷罩大床上足足能躺下十个人,长阳台可以俯瞰一座有喷泉的庭院。苏琳坚持要向他们解说屋里的一切陈设,甚至那些他们一眼就能看清用处的也要一一说明。他们的坐骑都经过了梳洗喂饮,他们的鞍袋和佩林拴斧头的腰带挂在衣柜里,他们其余不多的行李都被整齐地放在橱柜的抽屉里。佩林的斧头靠在灰色大理石的壁炉旁,仿佛是一把劈柴斧。两个银罐中的一个上面结满了露水,里面装的是薄荷冷茶;另一个罐里装的是梅子调味酒。墙上挂着两面有镀金外框的镜子,还有一面镜子放在一张桌子上,镜子前放着菲儿的象牙发梳和发刷。一面巨大的立镜镶嵌在雕刻镜框里,就连瞎子也能轻易摸到。

当苏琳还在给他们讲解洗澡水的引法和黄铜浴盆的用法时,佩林将一个金币放在她满是硬茧的手掌里。“谢谢你,但如果你现在能离开我们——”片刻之间,佩林觉得苏琳要把那枚大金币砸在他的头上,但她只是颤抖着又向佩林行了个屈膝礼,然后就走出房间,狠狠地将门摔上。

“我想,训练这名仆人的人并不了解她的工作。”菲儿说,“不过,你做得不错,礼貌而坚定,如果你也这样对待我们的仆人就好了。”她将自己苗条的后背转向佩林,低声说:“帮我解开扣子好吗?”

为菲儿解开这些小扣子时,佩林总是觉得自己的指头很粗,他很害怕自己会把这些小钮扣扯下来,或者把菲儿的衣服撕破,但他也确实喜欢帮菲儿脱衣服。菲儿原先总是让一名侍女为她做这件事,佩林相信,这一定是因为交给他来做就会把扣子弄掉。“你对你母亲说的那些胡话是真的吗?”